那骑士哼了一声:“怎的如此啰唣?说是安全护送到,壮士一言,快马一鞭,难道还能有诓骗你们的地方?不过宋义长先生到哪里去了?他不是应该和你们一道出来的么?”
“这个不用你等操心,等你们安全护送孩子去的远了,宋先生自然能出城。”那小校抱拳说道:“就此拜别,需教京湖郑云鸣知道,会州一样有舍命一搏的好男子。”
两名骑士遥望着众人重新折返到黑暗中,再回头看了看身后马鞍后的孩子,一人问道:“你们两个,总有个姓名吧,不可能一路上都叫你们男娃和女娃吧。”
那五岁的孩儿哆嗦了一下,乌溜溜的眼珠紧紧的盯住马背上高大的陌生人,不敢出声。倒是那女孩子虽然年纪小,却是略有几分镇定,充满稚气的说着:“他叫郭小哥,我叫王猫儿。”
那骑士不禁被她的童稚逗乐了起来:“你这名字可真有意思,好了,我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赶,路上可没有家里舒服,若是有吃苦劳累的时候,好好忍耐着,等到了南边就好了。”
王猫儿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南边有什么好的?”
“南边好处很多啊,天气暖和,物产丰富,好吃的东西到处都是。”那骑士口气温柔的简直不似一名士兵:“不过最好的是,在南边再也不会打仗了。”
“这一定是空前险恶的一战。”荆鄂副都统司衙门内高掌灯火,在渐黑的夜幕下,副都统司帐下众人还在紧张的准备着,郑云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诸将和幕僚们神情肃穆,因为他们知道主将这一次说的是实话。
“哨骑在邓州北方看到大队骑兵前进的踪迹,至少有十多万军队,战马更是多到了数十万匹,跟朝廷下达的战情密报很吻合,除了去年我们见到过的老朋友之外,还有很多新出现的部队旗帜。蒙古人显然经过去年一年的攻略,认为这一次能够攻陷整个京湖地方,为下一步的渡江做准备,所以才倾巢而出,准备以泰山压顶之势,先攻下襄阳,然后顺流而下,夺取江陵。”
杨掞的表情也不似过往的轻松:“这一次胡人对战前情报的管控也比去年出色,凡是派出去侦查的细作和硬探,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探马赤军的骚扰,幸亏咱们这一次的探子都配备了战马,若是还跟去年一样都用步卒侦查,这一次是绝不可能还有人能活着回来报信的。”
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王登:“士兵们的情绪怎么样?”
王登也面色也不好看:“经过九重驿一战之后,将士们非但没有建立起自信,反而人人都在惊叹只有数百人的蒙古兵在我军大军面前坚持的这么久。万一敌人真的以十万大军前来攻打,真不知道是如何强大不可战胜。大家也都看见了,现在军营里的战士们个个缩着脖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停的有人去茅厕。简直要比去年初上战阵的时候更加紧张了。”
“是啊,”郑云鸣说道:“竟没想到怯薛军和我军以步队相博,还能有这样的战斗力。幸好这一次来的并不都是怯薛军,要不还真是让人畏惧三分。”
6循之喝道:“那又如何,就算来的都是怯薛,我们也要将他们阻止在襄阳城下,背后就是京湖数百万百姓,是我们聊以存身的家园,无论来的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怪物,我们也绝不放弃!”
郑云鸣笑道:“这是自然。”他转向右下一脸轻松的马光祖:“参谋官,粮草军械准备的如何了?”
马光祖大概是目前心情最好的一人,在郑云鸣依靠地方和动豪强两项基本政策的指导下,农田将熟未熟的时候整个京湖地区就已经动起来进行了大抢收,现在粮食和人口正在源源不断的疏散到安全的地方。郑云鸣吸取去年山寨不够坚固的教训,预先派遣了士兵兵雇佣大批夫役在京湖的险要地方修筑了六个大山寨,都是易守难攻,并且由官府调拨官兵协助防守,由本地豪强如刘廷美、宋威庭等指挥民兵予以配合。有人说这是效仿吴麟吴玠在蜀中家计寨的做法,在郑云鸣来讲,他借鉴的可能更是近代意义上的建立敌后根据地的办法。
总而言之,在蒙古人还没有来得及蹂躏京湖的田地之前,马光祖就喜不自胜的看见大批粮食、牛马和人民源源不断的涌进了襄阳城。尽管有人认为襄阳城中挤进了这么多避难的人来白白消耗驻军的粮食是为不智之举,但郑云鸣却坚持一定要开放襄阳城作为人民避难的场所。
“他们劳力劳力的中粮交税,就是为了在鞑虏来犯的时候能有国家的保护,如果这个时候把他们拒之门外,那算什么国家?”
马光祖也对此非常淡然:“就算算上避难的人口,城中粮食也足够三年之用,水井都看守的严密,如果蒙古人打算困死襄阳,那是他们打错了注意。”
他又说道:“城中箭矢打造了二百万支,盔甲数千领。刀矛殳棒、重斧盾牌,滚木礌石,数目不可胜计。新造的弩炮都已经入库,用于安放弩炮的炮台也都建设完毕。以及,”
他加重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生产了足够数目的火铳、火炮和各种其他类型的火药兵器,足够到让蒙古人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