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失利,易卜之非但面色不改,投向青山派的目光中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等他们派人上来请战第二局。
沈知言沉默地将手搭上剑柄,正要动作,却被大哥猛地一拦。
“换人!”沈慎思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朝向林旷歌道,“林姑娘,事出突然,改日我再登门赔罪,但这场比试知言不能上场。”
林旷歌讶然道:“赔罪又是哪里话,既要换人便换,用不着顾及我。不过二公子是怎么了?”
沈慎思面色微凝:“他这次若是上台出战,只怕此后就要彻底毁了。”
“大哥……”
沈知言终于忍不住出声,却被沈慎思沉声喝断:“闭嘴,今日你就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准做!”
“端行!”
满脸错愕的沈端行正望着他们俩,乍被叫到名字,当即应了一声:“是,大哥你说?”
“你替你二哥上台。”
沈端行愕然更深,几乎张口结舌了起来:“可……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剑法怎么行……”
沈家三兄弟中,武功最出众者是二公子沈知言,沈慎思次之,而三公子沈端行游手好闲,论起根基甚至不如青山派的寻常弟子打的牢固。他前几日在城中厮混得不见人影,今日比试才被逮了回来。
“难道真让你二哥去?”沈慎思扫了遥遥相对的般若教一眼,拍了拍沈端行的肩,“我得留在这儿盯着他,你全力以赴就是。”
沈端行又瞧了瞧缄默的二哥,便点了头:“我知道了。”
他抽出剑,站到擂台上时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青山派沈端行,前来请战!”
般若教那边,易卜之眼中笑意更浓,道:“严瀚,这局你去吧。”
身后的男人应声丢下皮鞘,拔刀上台,一字废话也不多说:“严瀚。”
话音方落,严瀚直接挥刀劈上,刀身厚重,这一击却迅猛无匹,携着啸响的厉风如雷霆落下。沈端行虽然一惊,反应倒也不慢,旋身一避,刀锋几乎掠过耳际。他同时出手,刀剑铿然狠狠相撞,可惜严瀚刀重力强,难以撼动。
沈端行冒险踏前,长剑贴着刀身滑下,削向严瀚持刀的手。然而严瀚手腕一翻,刀背反架住了剑,沈端行顿时感觉到一股劲力汹涌奔来,浪潮般裹挟住了他的整条手臂,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无从抵抗地甩了开去,他踉跄稳住身形,险些将剑脱手。
丝毫喘息机会都不留给,严瀚的刀影一重重地压了过来,密不透风地真如山岳倾倒一般,他刀法蛮横,步步急逼,沈端行只有勉力防守支撑,撞击频响,剑身剧震得虎口都开始发麻。
严瀚的气力却似无穷无尽,完全没有随时间拖延而损耗的意思,他仅仅是不耐烦这纠缠了,大喝一声,将内力灌注刀上,突前一击硬生生震落了长剑,去势未减,直朝着沈端行的脖颈抹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沈端行当机立断仰倒闪过,他翻滚着不断躲避,刀光连连落下,几乎贴着他身躯险险地砍在台上,木屑迸溅,擂台也因刀伤痛得颤抖起来。
沈端行的手在台上一撑,抬腿向后猛地踢上了严瀚的小臂,他旋即将整个身子空悬起来,另一条腿狠狠地踹在对方肩头,这一击压上了全身力量,终于使得严瀚也退后几步。
与此同时,沈端行一把捞住落在旁边的剑,飞身而起,把握住这难得的刹那,奋力刺向严瀚露出的空门,剑光如箭矢奔出。
严瀚不躲不闪,反而也向他扑去,刀与剑磋磨出一串耀眼火花,终究是剑长几寸,抢先破开严瀚腰侧衣衫,一线鲜红飞洒。此时两人距离已近,严瀚目露凶光,重刀一掀,同时一掌击上沈端行的胸膛。
仿佛被巨石当胸砸上,沈端行只觉眼前一花,再度跌在台上,气闷得胸口剧烈起伏,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严瀚犹不肯放过,一刀当头就要落下,间不容发之际铮鸣骤响,他手中刀猛地一震,猝不及防下竟让挫伤了手臂。
一柄剑凭空插在他与沈端行之间,严瀚扭头看去,沈知言直视着他,缓缓放下了手。
“胜负既分,就不必赶尽杀绝了吧?”沈慎思厉声道。
易卜之缓声笑了,也吩咐道:“可以了,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一局。”
一胜一负,输赢全系于最后一场。
在场正道众人都面色凝重,如若真的落败在般若教这一行几十人手上,此后不知要蒙羞多久,山河盟更要声名扫地。
林旷歌握剑的手攥得发白,深吸了好几口气,旁人的安慰钻进耳朵又溜走,一颗心仍然忐忑不安,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她忍不住转头看去,人群中戚朝夕抄手观望,相比周围人的满面担忧,他实在过于云淡风轻了,似乎无论最终正邪两道谁输谁赢都无足轻重,他纯粹一个淡漠看客。
林旷歌失望地收回视线,握剑的手松开又紧,却忽听一人道:
“由我替你上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