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刺眼,像柄直戳心脏的快刀,江离没体会过这种无端的痛楚,禁不住微微颤抖,竭力去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很轻:“……喜欢。”
轻得快要融入空气,戚朝夕跟着放低了声音,生怕惊散了话音:“你说什么?”
只这一句话,好似耗尽了他毕生的力量和勇气,江离几不可闻地道:“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戚朝夕低头吻住了他,江离一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又紧绷,却没有躲开。
他的嘴唇柔软微凉,戚朝夕如愿品尝,却并不急于索取,而是辗转厮磨,将温度彼此分享,然后循循善诱着,教江离松开齿关,任由他长驱直入、舔舐吸吮。戚朝夕伸手箍住江离的腰,将他拉入怀中,让急促的心跳紧贴共鸣,然后牵着江离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手,搭在了自己肩头。
江离稍显局促地环住了戚朝夕的脖颈,逐渐适应了唇舌纠缠的滋味和浸透肌骨的酥麻,他试着模仿回应,却听到唇齿间一声模糊的笑。
戚朝夕故意撤开了一点,额头相抵地看进他眼里:“你喜欢我,那就要跟我在一起。”
江离向来苍白的面容泛起了绯红颜色,呼吸也不稳:“我没多少日子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戚朝夕又吻上他,闭上双眼,几乎在唇齿间呢喃叹息,“你多陪我一天,我就多欢喜一天。”
江离像是要回答,声音却全被模糊吞下。
敲门声响起时,虚谷老人正在屋中收整行囊,他已经答应了为江行舟医治,明日便出谷前往洛阳。
“进来吧。”
片刻无声,虚谷老人回身看去,见戚朝夕倚靠在门框上,没有进屋的意思,便问:“你还有事吗?”
“前辈,当初您和归云山庄真的已经试尽了所有法子去化解《长生诀》的反噬吗?”戚朝夕道。
虚谷老人点了点头:“当然。”
“试过废去他们的武功吗?”
“既是心法所引起的反噬,废了武功内力是我最先想到的法子,可一来《长生诀》已经与周身血脉紧密相连,贸然废去,恐怕会伤及心脉根基;再来就是一身功夫修炼不易,江湖人有多看重武功,不须我说你也清楚,有几个人舍得毁去?”虚谷老人叹了口气,“何况江云若身负重任,不疑剑尚未寻回,他不会同意废去武功的。”
戚朝夕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问:“《长生诀》一定是死路一条吗?”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们话中刻意遗漏了什么。江老盟主是被围剿而死,江家族人也是被人所杀,没有一个是因《长生诀》反噬而死的。”戚朝夕直视着他,“按你们所说的,修炼之人受《长生诀》反噬,变得虚弱,直至走火入魔,本能驱使地寻求旁人血液弥补自身的空虚。那倘若有足够的鲜血作为补充,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虚谷老人脸色骤变:“戚朝夕,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戚朝夕无辜地挑了眉梢,笑道:“前辈何必动怒,我想什么了?”
“我早觉得你身上有股说不明的邪气。”虚谷老人声色俱厉,“不错,反噬不会直接致死,但你觉得江云若会容许自己彻底走火入魔?你想杀人取血,用那肮脏手段为他续命,也得问问他肯不肯答应!”
戚朝夕叹息似的:“等到了失控的那一天,也就由不得他了。”
“好,那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以血供养,你不仅救不了他,反而会把他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让他死得更加凄惨痛苦!”
“……”戚朝夕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一言不发。
虚谷老人生怕斩不净他那可怕念头,又缓了语气道:“无论你是什么人,我看得出你待他的心意不假,但江云若的命数已定,他自己也接受了,你若是一厢情愿、不顾他的意愿,必定不会善终。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这类事见得不少,劝你还是死心吧,与其白费功夫,倒不如好好珍惜余下时日。
“……我没法死心。”戚朝夕缓缓地摇头,“我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他平生随波逐流,少有所求,凭什么仅有的留恋都要被上天夺走?
戚朝夕不再看虚谷老人的脸色,转身离开。然而这方院落小小,天地浩大,他难得茫然无措,不知该去哪儿寻求续命妙方,只好停步在檐下的阴影里。头顶簌簌有声,他抬起头,望见枝叶摇晃,是秋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