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声音仿佛被按下了停止,余点语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开合,那些话却被自动过滤,只有那种刺耳的电波声在刺激着耳膜。
耳朵和**很疼,但心却是麻木的。她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能从那些表情,动作里看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自己成了一件随意买卖的商品,在被讨价还价。
瞎子,不值钱,以后生个孩子之类的话语层出不穷。
余点语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时间的流速都好像变慢了。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求生,是本能。
当服务员端来最后一盆菜的时候,余点语蓄足了力气撞了上去,一大盆汤菜洒在地上,瓷片碎成好几大片,趁着服务员一阵惊呼,余点语奋不顾身地将姚淑心拽着自己的手甩开,越过周兴平往外冲。
“抓住她抓住她!”姚淑心吼了嗓子,“那是我外甥女刚找回来的,大家帮帮忙啊!快把她拦下来!”
姚淑心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也比上回动作要快很多,更比之前更懂在外面做戏,眼泪说来就来:“点语,你别怕啊!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在场的人立马脑海中上演一场拐走的孩子被找回的动人戏码,两个坐在挨门边的顾客立马站起来,把余点语的手拽住,“小姑娘,你别——”
他的话在小姑娘抬头的时候止住,都不知道到底是有多绝望,竟然让他一个成年人看到这双泪眼的时候都觉得压抑。
从那双眼睛中不断落下眼泪,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在此刻化为了灰烬。
姚淑心已经赶了上来,死握住余点语的手,不住道谢:“谢谢谢谢,我这外甥女不爱讲话的,她爸妈死了,我们接过来照顾……但孩子心理上有些创伤,总想着跑出去找爸妈。”
她抹了把泪,指着匆匆过来的方满:“我和她表叔都担心,又都有工作,只能轮番照顾,我们怎么可能让她真去找爸妈啊?!谢谢你啊,不然我们又要去麻烦派出所。”
那位拉住余点语的男人立马摆手:“没事,没事,难怪这小姑娘哭的这么厉害,原来,哎,你们也辛苦。”
不是。
不是这样的。
余点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她就连哭都是无声的。当时得知父母死讯时,她也是如此。
眼泪滚滚落下,余点语的指尖掐进皮肉,视线被模糊,世界好像重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尽头处,有拥有着冷冽黑眸的那个人。
桑舟。
她心中念着这个名字,终于打碎了喉咙间的禁锢,从牙缝里挤出话,望向旁边的人:“救救我,请救救我……”
“什么?”局面混乱,那人没听清。
方满一把拉过余点语:“小语乖,该和表叔回家了。”
姚淑心顺势把余点语推了过去,对方满使了好几个眼色,将户口簿放在手上,示意他千万要把钱转过来,不然她是不会把余点语的户籍给他的。
当方满将余点语搂住的那一刹那,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余点语不住地干呕,模糊的视线望向几步之隔外的玻璃门。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们,大家都信了姚淑心的说法,没有人上来帮她。
她还听到姚淑心在对方满交代:“等余点语去了,你就让你儿子和她睡一觉,女人嘛,生个儿子出来就不会总想着往外走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会下地狱。”余点语死盯着姚淑心,太阳穴旁有青筋凸起,在少女白皙的脸上尤为明显,“姚淑心,你一定会下地狱……”
有方满身体的遮掩,姚淑心一巴掌扇在少女脸上,“呸”了声,“我下地狱?我告诉你,哪怕你去了方家,照样要还我供你吃穿的钱,我下地狱哪能不带着你?”
余点语哭的满脸泪痕,意识却越发清醒。她知道今天方满要带自己走,大门再次近在咫尺。
一次逃跑失败,两次逃跑失败。
她不甘心!
不能放弃,一定不可以放弃……桑舟还在等她,姐姐在等她。
还有那么多漂亮的日出和日落,怎么可以在这里就放弃。
余点语紧了拳头,她的上臂被方满箍住往外带,深呼吸了两次,脸上的痛觉早就麻木,只能等到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要奋力逃脱。
眼看,玻璃门就要被方满推开——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
黑衣的女人从外面冲进来,在谁也没反应过来时,姚淑心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而方满被精准无比地踹中了腹部,剧痛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