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纸的正中央那两“坨”字,傅居言怂眉搭眼的模样映入眼帘,让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他把那张纸拿过来,顺着诗和两个字的分界折出印,然后撕下,把诗的那部分给了卫青宁,剩下的折成几折自己收了起来,“宁哥儿,去自己屋,把这首诗中不会的字好好练练,去吧。”
“是,父亲。”卫青宁松了口气,赶忙拿起纸笔和砚台,回了自己屋,总觉得继续待在那,会发生某些不好的事情呢。
低着头的傅居言没有注意到葛正修的小动作,他还沉浸在从学霸变成学吊的悲伤中,不能自拔。一向在男人面前颇为自得的优越感,如今都碎成了渣渣。
葛正修学着傅居言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字写得很好看,只是拿笔的姿势有问题,所以换了在纸上,反而写不出来了。你是习惯了用硬一些的东西?我见边关有些小将领也有在用羽毛制成的笔的,到时候看哪里有,我给你买一支回来。”
如果傅居言没有在走神,就会敏锐地发现,男人说这话时,有多麽认真。
乡下人家,纸笔都是奢侈品,边关将领才能用得起的羽毛笔,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傅居言很郁闷,但也知道毛笔字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而且他用了这么多年的硬笔,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时也难以接受软笔,他想,以后大不了就用羽毛笔,方便,还省纸,也不用墨和砚台,更省钱。
想通了这一点,他也就不在意了,“算了,以后有什么要写字的,你帮我写就好了。”
葛正修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道:“好。”
两人刚把全部的薄荷叶洗完,装在了蒸馒头用的笼屉里,杨巧容就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院子,见了傅居言连忙问道:“言哥儿,听明哥儿说你找我和翠姐儿?”
这孩子说言哥儿带回来一种吃起来凉凉的叶子,还说言哥儿要用这种叶子做吃食。她很好奇,看见言哥儿端着的笼屉里颜色喜人的翠翠绿绿的叶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薄荷?”
“对,你和翠姐儿先尝尝。”
两人依言拿起一片叶子放进嘴里,登时满目惊奇,杨巧容道:“这叶子真是神奇!竟然能长得这么凉爽!”
翠姐儿也点了点头。
“哪里寻得这稀罕物?”杨巧容当然知道他们两个是进山去了,但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
傅居言早就想好了说辞,只道是自己当年从北到南一路逃荒,因为肚子饿,经常摘了路边不知名的野菜吃,然后无意中发现的。因为看它颜色翠绿,就自己起名叫薄荷。
杨巧容听了,自是不好多问,只以为这薄荷就是书里面绿色的意思,只有葛正修目光复杂了一瞬。
略过有些沉重的话题,傅居言笑道:“大嫂,我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这薄荷。你看要是用这薄荷做些吃食拿去卖怎么样?”
杨巧容慢慢用舌头品尝薄荷的凉味,肯定道:“那一定能热卖!”现下天气炎热难熬,每年的这个时候,水果茶水之类的饮品无一不是紧缺货,大家若能吃到这样清爽的东西,一定会争相来买的。
“只是言哥儿打算做什么吃食?”
“我打算做些薄荷粥和薄荷糕,这薄荷还可以干制成薄荷茶来泡水喝,很是清热解毒。都可以拿来卖,不说这些,都来厨房,我先把东西做出来再谈其他的。”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用这几样吃食来帮助两家人比较好,他们如今住在王大娘家,分得再清楚,吃的东西难免会用到王大娘家的,王大娘不肯收租金,但家里的情况确实难过,再加上他对王大石的人品也很欣赏,所以并不吝啬用几样小吃食来扩张人脉。而大嫂那边,他后来又想了想,大嫂未必肯收他们的银子,还不如让她自食其力用自己的能力来养活一家人。
众人转移到厨房,傅居言这才想起背篓里的山楂,将那小半篓的山楂都捡了出来,翠姐儿说道:“这是山红果,很酸。”
“嗯,它也叫山楂,也能用来做些吃食,当个零嘴。”
“大嫂,你看哪里能弄到些糖吗?我用得到。”王大石家里是没有这种奢侈品的。
杨巧容想了片刻,说道:“村头王粒家的有了身子,他夫家给她买了不少,我可以先去借点过来,以后再还。”
傅居言说:“不用,咱们掏钱买就行,我用的量比较多,两斤差不多了,山楂费糖,不好借人家这么多。”两斤糖在这里来说是相当多的了。
杨巧容迟疑道:“那他家的糖可能不够。”她有些心疼,这么多糖,做糕点费糖些是应该的,这山红果酸涩难吃,还要用那么多糖,她觉得非常不值当。
傅居言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这山楂太酸,只能用糖的甜味中和,做好了拿出去卖也会受欢迎的。大嫂尽管将他家的糖都买来,贵些也没关系,以后会赚回来的,这是投资。”
杨巧容不懂什么投资,只是既然傅居言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照办。
傅居言递给她一两银子,不等杨巧容推辞就说:“这糖太贵,我是不可能用大嫂的钱的,这钱您千万拿着。”
杨巧容推辞不过,只好去买糖了。
傅居言对站在一边的翠姐儿说:“翠姐儿,帮我把这些山楂洗了行吗?我和你叔父给你们做好吃的。”
翠姐儿点点头,将山楂装在盆子里,端出去在井水旁边洗。葛子明也跟着她出去了,两人对叔母口中说的薄荷粥和薄荷糕都期待不已,葛子明更是跑进屋里向正在练字的堂哥新奇的炫耀即将出炉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