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看得有些心惊。
“老人家——是你在叫我吗?”。
“是我,陆姑娘,是我在叫你——”。那人,一直坐着,不曾立起。琳琅见她轻声细语,也不像有恶意,才大着胆子靠近了些。一靠近,便更清楚的看到了老人家的容颜,有丝焦燥,有些哀伤,更多的是痛苦。
“有事吗?”。
老人家抬眼,用她那双苍老的眼,注视着琳琅,满是皱纹的手,伸向前去,冰冷的触觉袭上琳琅的手,她想甩开,但——那是不礼貌的,她的心,容不下她有这样的行为。
“陆姑娘,老身夫家姓龙——”。老人家缓缓开始自我介绍。
姓龙?
琳琅微微蹙眉,真巧,她刚好认识个姓龙的——龙修。
老人家却像是能看透她心一般,微微额首,“没错,你所认识的龙修,是我的儿子”。老人家的手,握得更紧了。
琳琅浑身一阵轻颤,鄂然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家,她——尽是龙修的娘亲,也是——夏侯司恶的娘亲?
老天——
她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吗?
“陆姑娘,来,你来坐下,听我慢慢讲——”,老人家拉着她。
琳琅依言坐下。
老人家——也就是龙修的娘亲,名唤霍无言,曾是江湖第一大美人,只是家道中落,后来,嫁给了夏侯司恶的父亲夏侯严,成为夏侯堡的当家主母。刚开始那几年,夫唱妇随,日子过得甜滋滋的,夏侯司恶便是在这样甜密的情况下出生。
他该是幸福的,该是快乐的——
至少,在他六岁之前,他确确实实是开心,快乐的。
夏侯严痴于武,除了妻子与儿子,最能让他关注的也就是武学,就在夏侯司恶六岁那一年,夏侯严得到一本不世剑谱,为了练剑,他忽略了妻子,也忽视了儿子。
一闭关就是大半年见不到人,夏侯堡仅靠霍无言一个女人家撑着,幸亏,当时夏侯堡的管事龙双替她分忧,才能让她在丈夫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能稍稍的安慰些。
龙双是个文士,得夏侯严赏识才进夏侯堡当管事的,一做就是八年,这八年来,他任劳任怨,也一直将这个美丽的当家主母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不敢有半丝的亵渎。
霍无言是爱自己的丈夫的,更爱儿子。
但是——
她怎么也不曾料到,半天不的丈夫因为走火入魔,性情完全大变,时不时的对她打骂加身,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娇弱的女人,能容忍的真的不多。
龙双一直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关怀着她,她的心,也不自觉的往龙双身上靠。
直到夏侯严出关三个月后,霍无言再也无法忍受丈夫的喜怒无常,龙双也心疼她的容耐,于是——他们连夜私奔了。
丢下夏侯堡,丢下夏侯严,丢下夏侯司恶——
年仅六岁的小男孩,夜里困极了,也努力的不让自己入睡,因为,他要等着娘陪他一起睡,讲故意给他听,唱曲儿给他听——
结果——
他等到的不是娘的故事,更不是娘的曲儿——
是父亲的怒火,和娘亲的被判。她走了,跟龙双一走了之,完全将夏侯司恶置之不理。原本就走火入魔的夏侯严加上妻子的离弃一时急怒攻心,在霍无言离开夏侯堡的第三天,便离开人世。
夏侯堡只留下六岁的夏侯司恶。在懵懂未知的年龄,接管夏侯堡,之间的心酸,之间的痛苦,除了夏侯司恶外,没有人能明白,更没有人能清楚。
“陆姑娘——”,如今的霍无言早已容颜不在,忆起往事,伤心欲绝。
琳琅努力忍住快要落下的泪,用力的摇头,“龙婆婆,叫我琳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