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皇后失德被打入冷宫,虽让人有些心中不安,但也远未到让文武百官放弃太子的地步。
因而如今早朝太子请辞这一招,还真是把这些向来八风不动的人精给弄懵了。而太子未随到御书房议政,皇帝也未多说什么,更让他们心中多了几分惴惴不安。
袁太傅不愧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经得起风浪的,就前朝袁皇后因谋害八皇子被打入冷宫后,沉寂了许多,可是心里抱着只要太子之位稳固,袁皇后也终归能出来的想法。毕竟,袁皇后被打入冷宫的缘由并未昭告天下,知道的人也不多。
客观而言,袁太傅不算一个很坏的人,但也绝非一个持身行正、家教严厉之人,至少与他的门生、世人对他的印象是不一致的。
袁太傅门生众多,这些孔孟之道说得多了的书生,不管他们本身是不是伪学道,但十之都是觉得袁太傅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仁义礼智信这一套是绝对没问题的。而袁太傅本身也的确自己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在教育子女这一方面,尤其是对袁皇后这个颇为疼爱的幼女,有时候却是没有原则了些。
就算袁太傅自己是个行得正的,但也不代表他是个天真的。后宫是个什么地方,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最疼爱的幼女偏要趟这个浑水,他也没得法子。而袁皇后在后宫中的种种手段,他也并非不知晓,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时候还会推波助澜,就像玄溟当初被推上战场一样,只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谋害八皇子这档事,却是实在出格了,他事先虽不知情,到如今也只会替他女儿遮掩。
可如今朝堂之上太子请辞,这下袁太傅可真是慌了手脚。
太子闭门东宫,不与外界联系,袁太傅也没法见到他,而且此时此刻他着急着慌地去东宫,也太招人眼。
他找了心腹去东宫传信,想要见太子一面,太子府里的人向来也熟,只是带回来的却是太子闭门不见的消息。袁太傅几个儿子得了消息也是乱了阵脚,都聚在一处与袁太傅商议。
袁太傅坐在太傅府书房里,几个儿子垂首立在跟前。他抹了把自己灰白的小山羊胡,长叹了口气,“哎,澈儿此举糊涂啊!他当了太子这么多年,又占着嫡长子的名分,向来是个贤能的,只要他不愿意,连皇上也不能轻易撤了他的太子之位。忍过了这一时,便是阳关大道。”
袁太傅几个儿子也是一脸愤愤,认为袁太傅说的甚有道理。惟袁二郎冷哼一声道,“依儿子只见,澈儿倒比爹你看得清楚呢!”
袁太傅长子袁常斥道,“二弟,你怎么和父亲说话呢!”
袁二郎无所谓道,“我只不过说的事实罢了。”
袁太傅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桌子,道,“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兄弟还争!唉,是为父大意了,当初就不该由着莹儿的性子。本以为皇上荒废朝政多年,身子又是不中用的,澈儿这大统之位也十之了,未料竟凭空出了幺蛾子。惟今之计最重要的,也是尽快联系到澈儿,以保全局面。”
“二郎,这事还是你去吧!”
袁二郎应了。
却说张小丘这日在天青阁登完台,正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见半路横空杀出一个小青年模样的蒲团一声跪在他跟前,嘶厉地声音悲泣道,“求王妃为民女作主!”
张小丘被唬了一跳,细看这人身形瘦弱,原来是,只是不知她有何缘故,竟然要女扮男装混入天青阁求他作主。虽说他是景王妃,可是他一无官职二无实权,有啥事能求到他头上让他作主啊!
毛鸡颤巍巍地落在他肩头,在旁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童音叫唤道,“哎呀呀,好水灵灵的小娘子啊!这是有了啥委屈!啧啧啧,真可怜!”
张小丘满头黑线,心道这肥鸡仗着旁人听不见它说话,就在那作呢!看见玄溟就立马变怂的货!
不过瞧见人家小姑娘心中觉得可怜,便让身边跟着的小厮入云将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问话。就这么一会儿,看热闹的都围了一层,更别说明里暗里大量的目光呢!平常这张小丘一出现在天青阁就跟高能聚光灯泡一样,添了点由头,更是闪瞎狗眼。
入了房间,这小姑娘见势又想下跪,却被张小丘拦住了,让她坐在一张凳子上说话。
这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还未开口,似是伤心事触到了,转眼就哭成了个泪人儿。张小丘拿女孩子哭最没辙了,只能好言好语劝着。
小家伙球球这天在房间里等着他爹,才见他进来就乐颠颠地跑过来扑他爹怀里抱大腿,才瞧着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哭得伤心,小模样顿时也变得很是可怜,小眼神巴巴地看着他爹,有些难过道,“爹爹,爹爹,这个哥哥为什么哭啊?”
张小丘见到儿子这幅模样甚是好笑,又不好笑出来,只是道,“要叫姐姐!”
转头又对那小姑娘道,“这位小姑娘,你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的?”
这小姑娘见到球球倒是觉得在小孩子面前哭得这么伤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抹了抹自己脸,勉强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道,“王妃娘娘,民女本是太史令司马仪之女司马灵儿,不日前父亲将我嫁与了中散大夫王允之子王澜。”
张小丘被啥太史令、中散大夫的官职弄得头晕,除了太傅三公大将军,现在他对朝廷的官职名称都是一头雾水的。毛鸡凑到他耳边科普道,“这太史令和中散大夫都是六百石之职,两家门当户对。那太史令就是当初司马迁干的,记载历史的,中散大夫就是议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