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说道:“不错,陈四先生的好友,钓鱼公鱼大侠是他的好搭挡,武林大豪,扬州十二连环坞风厉杨家中,号称铜墙铁壁,但是在一夜间失去了价值六十万的珠宝,就是钓鱼公的杰作,他用一根钓鱼竿.只揭开了一块瓦,就把珠宝钓了出去,留下了我夜游神的标记,造成了我的盛名,其实都是几位老人家的成全。”
“他们做了案子推在你头上,你还高兴起来?”
徐明笑道:“看起来似乎我结的仇家越来越多,每一个都是厉害人物,但是未尝没有好处,因为我得罪的厉害人物越多,别人对我身手顾忌越深,反而不敢惹我了,几位老人家也在明里帮我的忙,他们对人宣称,凡是我光顾的必是不义之财,转告白道侠义人士不去协同追究,因此才便宜了我,有的失主干脆自认倒霉,不敢声张。”
芙蓉一叹道:“可是你这种方法究竟不是长久之计。”
徐明苦笑道:“我知道,但是我也是欲罢不能,那些被收容的老人,有人本来还有一点生存能力,在几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后,反而不能吃苦了,如果我断了接济,他们只有饿死一途。”
芙蓉道:“还有的人一世势苦,从来没享过福,倒也不知何者为苦,你让他们享过了这种优厚的生活,反而是害了他们,由苦而逸,固是快乐,由逸而苦,痛苦尤以倍之,所以有些有儿有孙的老人家,为了贪图享受,进入你的安老院,宁弃天伦之乐而求衣食之养,这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徐明道:“是的,可是场面开出了,收回来却很难,我也没办法。”
芙蓉道:“现有的场面只好维持,但是不再收容,好在里面都是些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有生之年无多,再过几年,他们享尽天年,自然而然地可以收了。”
徐明道:“那恐怕不行,除了些老一辈的人在暗中支持,我现在手头还有四五十人,他们个个都有一付好身手,可是他们不求名,不为利,冒险犯难,任劳任怨地跟着我,也是为着这一个理想。”
芙蓉道:“这并不是教你放弃努力,而是请你改换一下方式,和坤的那些珠宝古玩价值已有一千多万,拿着这批本钱,你可以选牢靠的人,从事生计,新设的养老院,不必如此奢华,除了衣食无缺,给他们以妥当的照顾外,还可以要他们少事生产。’”
徐明微有难色芙蓉笑笑道:“你恐怕除了送钱去外,很少去真正接近他们。”
徐明道:“我做这些事不为求名,从来也没有跟他们见过面,更不能去接近他们。”
芙蓉道:“所以你才会进入偏途,老年人最怕的不是生活苦,而是寂寞孤独以及那种被遗弃的感觉.他们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一样地有尊严,希望能有所用,让他们做点事,他们会觉得生活更有意思。”
徐明道:“问题是他们能做些什么?”
芙蓉一笑道:“很简单的事,不必出很多的力,像辟地种花,种桑,养蚕,纺纱等工作,他们可以做的,花朵移植成盆,就可以卖,收集于凋的花草,有的可以合药,有的可以制香料,染料,而蚕桑之利,老人们更适合,大批的养蚕,需要全力照顾,半夜都要守伺喂叶,老人需要的睡眠少,做这种工作最为适宜,一季之利,足敷全岁的费用,你也不必光是收养年老的人,举凡孤儿寡妇,都可以容纳一堂,使他们互相照料,成为一家人,幼者得亲情之爱,老者得人伦之乐。”
徐明不禁动色道:“蓉姑娘,你这个计划太完美了,干脆你来接办吧,胖子一切都听你的。”
杜云青道:“芙蓉,你怎么会思虑如此周详的,这不会是你临时想出来的吧?”
“不,我思虑很久,也详细地观察深入研究,京师的养老院,育婴堂,我都去过。”
“你怎么会有这种闲情呢?”
芙蓉苦笑道:“本来,我已经打算此身不嫁人了,将来的归宿就是尽我的力量,来帮助这些人,使他们活得更愉快,现在我的生活当然会改变,但是这个理想,可以配合徐兄的抱负,继续实行的。”
杜云青很感动地道:“芙蓉,我自命行侠,向以仁义为己任,其实却很渺小,杀一人而救一人,救十人,最多也不过数百人而已,而你所计划的却是不杀人而活千万人,跟你比起来,我们做的实在不算什么。”
芙蓉正色道:“不然,济世救人,在用心而不在手段,更不在效果的巨细,每种工作都要有人做的,像我所计划的事,并不需要武功,而以暴止暴,必须要武功才行,因此我并不要求你们大家都来帮我做这件事,相反的我还会参加你们的行列,以不负这一身功夫,能够杀一恶人而活一善人,其价值与活千万人是一样的,因此我希望你们能与家父谈谈,他老人家绝对不像一般的王公贵族那样浅薄短视,在思想与为人方面.我们父女很接近,只是他没机会见到一些真正的江湖游侠之士——”
徐明道:“行!芙姑娘,你能把我的担子接过去,叫我干什么都行,说句良心话,我做的事自己在良心上虽无不安之处,但在良知上,我也知道不妥,只是没办法,场面已经开出去了,钓鱼公等这些武林前辈,一世英名,受到万人尊敬,却被我所累,有时通不得已也要干上两票,我内心的歉意愧疚真是无以为容,家师见了我的面就骂我,说我是浑蛋加泽球,逼良为盗,毁人晚节!”
杜云青一笑道:“甘前辈也太拘谨了一点,我相信那两位老前辈是自己愿意的,否则谁也无法逼他们如此做!”
徐明道:‘不!他们实在算是逼出来的,陈四先生为我管理几家养老院,到了用费不支的时候,我没送钱去,急得他团团直转,火气比谁都大,家师就跟着挨骂,他干下第一票时,把家师好好地骂了一顿,说什么徒弟不好收,偏要收了我这个小贼,连带要害他当老贼!
芙蓉笑道:“这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只有尊长不肖,连带子弟门人被人骂贼予贼孙,你却是弟子为盗,把师尊也挖下水,我想他们只是口中说说而且!”
徐明笑道:“是啊,骂过之后,钓鱼公公却笑着说——不是徐明那小王八蛋,你我这一辈子还没法尝到做贼的滋味,这种有意思的事,如果不干个一两趟,岂不虚渡此生,说着两位老人家又相对笑起来!”
芙蓉笑道:“这一定是很风趣的两位老人家,有机会我要拜见一番!能够把他们请到京师来吗?”
徐明脸有难色,芙蓉庄然道:“徐兄,我不是架子大,我是个晚辈,照理应该去拜见他们才是,不过云青要毁掉白龙寺,光凭我们这几个人是不够的,必须要多请几位高人协助,以我的身手,不过才勉强挤入十二护法之列,而我师父白龙道人的武功,就不是我们所能想保的了,人手不足,反而会坏事”
徐明想想才道:“杜爷告诉我白师叔的事,我已经请家师来了,至于那两位老人家。”
芙蓉道:“令师即使来了.也只能在京师观察一下白东岳,监视他的动静,关外之行,他不能插手,对付白东岳,他的能力也不足。”
徐明的脸色有点难看,任何一个人听见自己的师长受人批评,总是不舒服的,芙蓉笑道:“徐兄,小妹说的是实在话,你可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