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一块儿去?”宋老师问她。
慢条斯理地翻着书,轻轻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和男朋友约会?”陈老师挤挤眼,暧昧地问。
她微怔,然后耸耸肩:“我哪有男朋友?”
大家都知道,初一三班体育老师程渊在追夕颜,总是特别照顾她。
“那我们走了,再见!”
“拜拜!”
纷沓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办公室重归静谧。夏日的最后一道阳光,从铝合金窗框的边缘折射而入,有些刺眼。
室内开着空调。略显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幽香。
桌上那串栀子花镯,待了两天,原先凝脂样的纯白,已渐渐泛黄。再过几天会转为深黄,继而枯萎。但花香却一点没变,仍然馥郁绕鼻。那股清清淡雅的香味,一走进办公室就闻得到。
这便是栀子花,香得如此彻底,纵使尸骨不存,那魂也是香的,长留在你的记忆里。
就像那个初恋的男生。岁月增长,光阴如水般漫过去,你以为已经放下了。可是不。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想到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就被生生地撞一下,狠狠的疼。
原来那个人,从未须臾离开。年少时播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纠结在你周身的每个细胞里,枝叶缠绕,长成了你的眉间痣,掌心纹,想要一朝连根拔起,怎么可能?
就算他,早已消失在人海,不再给你只言片语。
淡淡的惆怅和感伤,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不,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苏航,我没有想起你,我只是怀念从前,那段最纯净美好的时光。
夕颜起身,关了空调,将地上的西瓜皮扫进垃圾桶。下午的时候,程渊特意买了西瓜送过来,说是给女老师们消暑解渴,其实是为了她。
程渊高大魁梧,开朗健康,总爱穿一身白色运动服。他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无法接受。
走出办公楼。空旷的校园,白日的喧嚣缓缓退却。除了打扫的值日生,人差不多走光了。
夕颜穿过笔直的林荫道,回自己的宿舍。道路两边栽满了梧桐树,枝叶交错遮住了天空。耳边是嘹亮无休的蝉鸣,宽大的梧桐叶在头顶悉碎作响。
路过篮球场,几个男女生在那里玩定点投篮,看谁的命中率高。都是些周末不能回家的住读生,刚刚吃完饭,输的那个人洗碗。
对于定点投篮,女生的命中率往往高于男生。因为女孩子小心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将球扔出去;而男孩子敢于拼搏,不管成功与否,把球抛出去再说。
这有点像男人和女人对待爱情的态度。
昨天批改作文时,翻开薛婷之的本子,无意中发现背面写着:廖凯,廖凯,廖凯……用细号的水笔,淡蓝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纸。
廖凯是初一三班班长兼学习委员,所有老师都偏爱的优等生。文理俱佳,精通体育,虽然只有13岁,已经长成一个标准的帅哥,身材颀长,五官轮廓分明,笑的时候牙齿很白。
这样优秀的男生,自然受女生们欢迎。
薛婷之暗恋他,一点都不奇怪。就像当年平凡的自己,喜欢上同样优秀的苏航。
她第一次看到苏航,是在14岁的夏天。
那个午后,窗外阳光热烈,知了在梧桐树梢嘶鸣。粉笔灰混合着生物老师的唾沫在空中飞舞。教室里的同学都昏昏欲睡。夕颜趴在课桌上,双眼紧闭,口水顺着嘴角滑落。
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墙角的那个位置,最适合躲着睡大觉。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因为没有人愿意和她同桌。
那时候的夕颜,不喜欢读书,不喜欢和同龄的孩子玩,唯一喜欢的,就是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她常常一个人躲在林子里玩耍,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甚至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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