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了半天后,才在一个朱门红漆的大院前停下。果然就如姬子熙说的一样,不管是到了那里,他都如同是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地方一样熟稔。
姬子熙叹息一声,“若有一分其他办法,我都不会到这里来的。”听闻此话,犯了错误的青芜把小脑袋又压低了几分。
“再弯下去小心钩成豆芽。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也不全是你的错,我应该看好你的。只是,这里的人都很……”姬子熙继续解释着,却发现实在找不出话来描述,“反正,如非必要,不要跟他们有任何接触就对了。”
青芜听得一头雾水,正想继续问下去,就听到大门吱呀呀的打开,一个娇滴滴清脆脆甜腻腻的女声率先传出来,“子熙哥哥,你来看人家了呀?”
姬子熙以手扶额,跟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青芜低声道:“进去吧。”
跨进院门就看到一个浅粉色衣裙的丽人扑上来,一把抱住姬子熙不肯松手。嘟起娇俏的嘴唇埋怨着,“子熙哥哥已经好久没来看萱容了,这次一定要好好陪陪容儿。”
姬子熙也一反平日里对青芜说话时的随意,嗓子里也满是温和,“好久不见,容儿又变漂亮了呢。”
青芜趁两个人不注意偷偷望天翻个白眼,男人果然个个都靠不住,刚才还拉着自己的手呢,这会儿又抱上了其他姑娘,虽然那个“其他人”貌似比她认识他还要早。一见到漂亮姑娘就把持不住,男人都是色胚!
那两个人忙着拥抱的时候,她在旁边也忙着下定义。
不过细细打量,那个女人还真是漂亮。一袭淡粉色上衣为底色,下着绸缎裁制成各式绦带,上绣并枝百花缠纹的凤尾罗裙,艳而不俗,充满了春天的娇嫩色彩。紫色腰带上系着一条珍珠串成的佩饰,下端绑着两只银铃,在走动时响出清脆的声音。梳成挑心髻的发上妆点了一朵白玉雕成的芙蓉花,增添了几分媚色。
哪里像她,整天是不变的雪色素衣,发上也没有什么其他装饰,若不是为了固定头发,她甚至连那只造型简单的羊脂
玉簪子都懒得插。若是留史后世,她说不定会被评为史上最朴素的公主也不一定。
“这个女人是谁?”这厢她还在自怨自艾,那厢却已经温情完毕。粉色丽人终于发现她渺小的身影,看到自己一心爱慕的表哥身边居然多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不悦的开口问道。
“她?只是我的债主而已。”姬子熙似是才想起他身边还有这号人物一般,轻描淡写地说。
等整理好客房,天色已经晚了,吃过晚膳大家就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原本那个容萱小姐还拖了姬子熙不肯放,直到他柔声保证明天一整天都陪着她,她才肯放他回去。
沿着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往自己的房里走去的时候,姬子熙看到,庭院里洒遍了凉如水的月光,偶有风过的时候,还会有叶子缓缓地打着旋儿,仿佛一群蝶无声无息地在树木之间翩翩飞舞,最后如同折翼的蝶,缓缓落地。他心思一动,脚下掉转了方向。
远远就看到那扇木格子窗上映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她果然还没睡。他轻轻推开门踱进去,跳动的烛火旁,青芜的身子整个曲蜷在梨花木的圈椅上,看起来低落的很,完全不复往日里的活泼。
“为什么我明明是一片好心,却老是会遭人利用呢?”听到动静,青芜并未起身,只是闷闷的出声。
姬子熙走近,给桌上劈啪作响的蜡烛剪了烛芯,“是人性使然吧,爹爹曾经告诉我说,无论是谁,人生来贪婪。也是惰性使然,若是不劳便能有所获,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
“按你这样说,难道就真的做不得善事了吗?”青芜抱着膝盖,依旧低着头,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遮挡住她的表情。
“那倒也不是,反过来想,也许你的银子可以使他们温饱数个月,而让其它人免于受害,功德也是很大的喔。”开始是真的想要安慰她的,可是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芜终于坐起来,斜睨了他一眼,“你被骗时也能这么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