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芬恸哭流涕,朱家家训有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但就算饿死也要时间啊,她怎么能抵过歹人的辣手摧花?
泪水打湿衣衫,糊在面上,本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芬再也无法呼吸,神智渐渐昏迷,继而头晕目眩。
忽然在气尽而亡之前,朱芬感觉到体内针扎之痛,又是恢复清明,也是恢复了自由。
绣定针本就是以气机化作针线,将人看做一张被绣绷绷直的绣布,以气机化针,定住人身三百六十节,也是咬住气机流转的起承转合之地。
即便是没有修行过的凡人也有气机,所谓气机便是气的变化机理,它是对人身脏腑功能活动的概括,由人身的精、气、血、津液之间的相互化生。
故而朱芬气绝之时,绣定针秘术也就失去了作用。
朱芬栽倒在地,季白常微微吃惊,倒是被她误打误撞破了自己的绣定针秘术,不过也无所谓,当做添头吧,一龙二凤母女花。
季白常下了床,一把拉过朱芬,就要褪她衣服。
朱芳声嘶力竭大喊一声,“娘!”
季白常嫌她聒噪,就如法炮制,再次封住了她气机,只是这次有了防备,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季白常将朱芬提了上床,却没发现床上已经一丝不挂的姜素因为这一声至亲的杜鹃啼血,忽然眼睑微颤。
季白常将脸凑了过去,盯着姜素,刚要一亲芳泽。
却见女子幽幽睁眼,目若青莲,低眉生慈,回眸肃穆。
季白常一脸惊悚,应变已经算是迅捷,一只右手紧贴女子心口发力一摧,试图打散她体内缓缓苏醒的汹涌气机。
这一瞬间肌肤相亲,却是摸到一处软玉,软玉还是那块软玉,却是软得有些一反常态,季白常的手掌竟然一下抓入肉中,撑住了肋骨。
季白常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与那不带一点温度的眸子四目相对。
《续玄怪录》中有一则关于“锁骨菩萨”的记载,大意就是曾经有一奇女子,风姿绰约,尽态极妍,二十四五岁,常常一个人在闹市中行走、游肆,那些个轻浮浪荡子都跟在后面搭讪,争相言语挑逗,最后就发展到床榻之欢,女子来者不拒,人尽可夫,就这样过了几年,女子死了,城里和她有肌肤之亲的人无不悲痛欲绝,众人商量着为她置办棺椁下葬,因为女子无家,就瘗于道左。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番僧从西域前往中原,路过女子坟墓,于是结跏趺坐在坟前,烧香礼拜,不住赞叹,后有人看到,便问:“坟里埋的是一个放荡淫冶的女人,人尽可夫,你这个和尚为什么如此敬重她啊?”番僧回答:“檀越所不知,此女子乃是大圣贤,慈悲施舍,世俗的欲望,没有不曲意顺从的。这就是锁骨菩萨,在尘世间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已经归位了,所以她是圣者。不信就打开棺材看一看。”众人于是打开坟墓,看她全身的骨头,都相互勾连打结像锁头,果真和和尚说的一样。
所谓锁骨菩萨,便是朱颜白骨,红粉骷髅。以色止色,以欲解欲。
后世多有记载,便是有菩萨化作女子,与迷途之人交媾,交媾大欢喜之时,忽现白骨观,大欢喜之后就是大寂灭之意,用以教化迷途之人,使人欲心顿消,欲根淡断。不叫其沉迷皮肉之相。
季白常当然知道这不是真骷髅,而是佛家所谓的白骨观,却是无法摆脱心中惊骇,只见眼前女子骨节联络,交锁不断,色如黄金。
他后退一步,跌坐床上。
姜素坐了起来,之前叫季白常迷醉的皮囊早已不见。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姜素再不是那个姜素,她轻笑道:“我美吗?”
季白常只见到一个骷髅在自己面前上下咬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