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天下生灵修得五百年便可得那人身,而草木则要千年才能修得人身,若生长在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还好,千年时间平平安安度过,不然,轻则伐其身,留其根,百年基业尽毁,一切重头再来,假如连根尽毁,那只有魂归地府,阎王看得可怜赏个人身投入红尘,也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
话说某座深山里,草木繁荣、郁郁葱葱,珍禽异兽数不胜数,真可谓是鸟语花香,人间难得的清修之地呀,也是精怪们修行的好去处。但不久前,此处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惊飞山中鸟雀,吓得走兽纷纷躲避,那些精怪们更是能离他们有多远就多远,视他们为一生的劫难。
这两位穿著一紫一青的道袍,头戴紫玉道冠,手执拂尘。那紫衣道人,身材修长,一张慈祥的脸孔此刻严肃的绷紧,花白的胡须长至胸口,随风飘起,轻挥下拂尘,气质飘逸出尘,真乃仙中人;而那青衣道人,偏的身材穿著宽大的道袍,嘻嘻哈哈的表情活像手足舞蹈的皮猴子。
紫衣道人脚步沈稳,健步如飞,宽大的袖子咧咧响起,仿佛行在风中,青衣道人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跟在他身後,见到旁边的好花好风景甚至停驻欣赏,但一见自己被甩得老远,连忙把碍手的拂尘往腰间一别,边跑得飞快边大声呼喊:“师兄,等等我呀!”
紫衣道人微微不悦的皱起眉头,仍然停下等他,赶上来的青衣道人拍著他的肩膀,一摸八字胡,嘿嘿干笑一声,道:“走吧。”说罢,迈开步子摇头晃脑的走到前头,又是一副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德行。
紫衣道人看著他吊儿郎当的背景,无可奈何的摇头,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不正经的样子,难怪门下弟子将他当作废物看待,不肯拜入他为师。
“快走,万一迟了怎麽办?”久等不到师兄超过自己,青衣道人奇怪的回头,却见他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老脸不由的一红,大声吆喝岩石自己的尴尬。
就在呼喊之际,远处一道金光闪现射入天际,直把白云照成灿烂无比的金色,不但紫衣道人变了脸色,连看似吊儿郎当的青衣道人也脸色大变。
说是迟那时快,两人身形窜起,快如闪电,直奔金光的出处而去。
原来两人正是道门天宫派的道人,紫衣道人道号紫灵,乃天宫派掌门人,青衣道人是他最小的师弟,道号青羽。前不久紫灵掐指算出此地将有千年人参修得人身,即将出世,青羽贪玩硬是跟他一起寻找人参精,还可以分上一杯羹,不失为一件好事。
草木修行本不易,其中又以集天地灵气而生的药材为贵,人参更是极品中的极品,食了修成人身的人参,凡人都可成仙,不过其中夸大成分居多,但凡修真之人都明白千年人参可遇不可求,仅仅一株便能解去几百年的修道之苦,通向成仙之路大大缩短。
刚刚那道金光正是人参精修成人身破土发出的耀眼光芒,因此两人才变了脸色,希望人参精没有跑太远。
“哈哈!”带著股奶娃子娇声娇气的清脆笑声传来,透过无数的树木,拨开灌木丛,一个只穿了件红肚兜的小娃娃光著屁股,飞快的爬动两条小短腿,伸长脖子的追赶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乌溜溜的大眼睛透露出对世间一切的好奇。
小白兔蹦一会儿停一会儿,好象故意放慢步子,回头望那小娃娃有没有跟上来,鲜红的圆眼睛不时的望向远方,小心翼翼的把他带入深山更深处。
赶来的紫灵和青羽看著眼前的大坑後悔莫及,忽然察觉不远处有妖气,不约而同拔出身後的桃木剑,以极快的速度轻轻地移向妖气,防止打草惊蛇。
两人看到被未修成人形的兔子精带领离开是非之地的人参娃娃时大喜不已,互相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靠近,躲到粗木後,紫灵从腰间的百宝袋里掏出特制的银针,银针另一头穿著一根一尺来长的红线,只要银针别在人参精身上,即使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能凭红线的指引找到他。
紫灵喃喃念起咒语,银针发出微弱的光芒,嗡嗡的轻响,从他掌中升起,意念一起,银针化出一道银线,直射向人参娃娃。
兔子精本能的感应到危险,顾不上小娃娃,蹦入灌木丛消失了,深山中似有无数惋惜的叹息响起。
兔子精一跑不碍事,可让跟在它身後的小娃娃吃足苦头,刚出生的他一看到它便喜欢上了,小兔子不见了,自然钻入灌木丛寻找,扎人的木刺扎在幼嫩的肌肤上,痛得他哇哇大叫,赶紧跑出来睁大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巴望小兔子快点儿出来陪他玩。
银针跟著他进入灌木丛,红线立即缠在木刺上,银针再也走不动,停在半空中拉成一道直线,针尖只差半寸就能扎在他的後背上。
不知危险来临的小娃娃左等右等等不到小兔子,粉嫩的小嘴巴一嘟,大眼睛又往别处往去,突然,一只五彩斑斓的鲜豔蝴蝶从眼前飞过,灵活的眼珠子溜溜地跟著蝴蝶转动。刚出世的他对什麽都很好奇,看到什麽都感到新鲜有趣,尤其是色彩鲜豔的东西更容易引起他的兴趣,於是伸出小手,呀呀的叫著,爬著追向那只漂亮的蝴蝶。
紫灵念起咒语使银针脱困,银针一转方向继续飞向小娃娃,突然,小娃娃凭空消失,两人愣了一下,青羽抓著头想不通他怎麽突然在两人的眼皮底子下消失了呢?
“他土遁了?”紫灵脸色难看的说。
原来蝴蝶越飞越远,小娃娃不管爬得多快都追不上,他小脸一歪,计上心来,钻进土里追蝴蝶,不知道在土里爬了多远,再冒出头来,蝴蝶呢?早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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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地主可恶,霸占村里唯一的水源,且不允许村人私自打井,想喝水就得交钱,老实巴交的村民无奈,每个月按时交纳水费。一户姓燕的人家,家中无壮丁,只有娘儿俩相依为命,他们无地可种,儿子每日早起上山砍柴背到街市上卖几个铜钱给生病的母亲看病,生活过得十分紧凑,唯一苦得是交不上水钱,只好到村口的荒井打水食用。
“娘,你床头有饼,饿了就吃点,别省著,我出去挑水了。”
“归宁,听说最近不安稳,你路上小心些。”躺在床上的燕汤氏爬坐起来,叮咛挑起水桶的儿子。
“诶,我知道了。”将搭在肩头上的扁担摆正,燕归宁挑起两只水桶走出破旧栅栏围成的小院子,吱呀的老木门关上,脚步轻盈的他已经离家好几米。
这口荒井年代久远,听村中岁数最老的张爷爷说,这口井的年纪比他还大,井边有一道长久使用被绳子磨出的缺口,但奇怪的是这口井四周寸草不生,泥土一片黑黄,在往井里望,这水也非清澈,浑浊乌黑像墨汁,照不出人影,却没有异味传出。
“唔……水……”
燕归宁终於走到村口,瞧见一个小娃娃趴在井上,半个身子伸进井里,不知在看什麽那麽专注。
“喂,小心!”
他慌忙扔下扁担木桶快步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小娃娃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不是追自己的两个道人,就扯住他的手,指著井里面,咿呀的说:“水……要喝。”
这是谁家的孩子?村中的孩子他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从没见过哪家的孩子长得这麽细嫩可爱,眉心一颗鲜红的痣衬得他圆润的小脸蛋煞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燕归宁提起木桶拎起一桶水,拿起里面的瓢子舀起一瓢水,小娃娃似乎渴极了,嫩红的小舌头舔著明显干燥的嘴唇,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瓢里的水。
小娃娃用胖嘟嘟的小手捧著比他的脑袋还大上一倍的瓢子,笑眯眯地咧开嘴巴大大的喝上一口水,咕咚咕咚,一瓢水下肚,摸摸鼓起来的小肚子,舒畅的扭扭小屁股,似乎非常享受水在肚子里流动的感觉。
小娃娃喝完水便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被他可爱的举动惹笑的燕归宁,眼前的人不像坏人,还给他水喝,还对他笑,对他这麽好的人他也要对他好。
扑通一声,小娃娃跳进木桶里,搓搓小手臂,揉揉小胖腿,哼著唔唔啊啊乱七八糟的调子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