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见四哥没有出声了,语气也好了点儿,对依然一声不吭的四哥说道:“四哥,我承认你是条汉子,你是你们军统的好儿郎。你刚才说的,咱这一代中国军人死绝,拼光小日本所有男人。这话有血性,我小五佩服你。可是呢,四哥,我是猎鹰团第三批特工人员,我所知悉的情报可能比兵哥,甚至比你又要多了很多。咱都想得到的‘我们中国人多,他们小日本人少,人头换人头,咱这个战争不可能输’的观念,你觉得小日本军部的高层会想不到这个问题吗?”
四哥“啊”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小日本有解决的办法?”
小五点点头:“最初,小日本的想法是以朝鲜人和满洲国的伪军来填补这个兵源的不对称。到真正打起仗来,朝鲜伪军还能用得上,可朝鲜兵就那么些。满洲国的伪军呢,都是些被逼迫的中国汉子,到枪口对上枪口的时候,弄不好还会扭过头来对着小日本来上一枪。所以才有了远山战俘营,才有了土肥原一郎这种日军军部的高级官员守到这远山里。相信大家都明白,九日基地就在我们脚下,我们地底下躲藏的这群猪狗不如的鬼子,他们在做些什么呢?你以为他们在做的只是要造出几个合体人,造出几个怪物来吗?他们的目的是非常可怕的,他们是要——生产再生兵团,使用中国士兵的身体,通过实验打造成拥有日本人思维的士兵,然后,让源源不断的士兵投入到战场。”
小五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激动得再次咳嗽起来。我和郑大兵,以及面前本来皱着眉头的四哥,听后出了一身冷汗。大家只知道远山里掩盖着一个大阴谋,然而阴谋的细节我们并不知晓。直到小五说出“源源不断的兵源”这句话来,我才勉强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每一个合体人身材统一为魁梧的东北兵。
大家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感觉肩上肩负的东西,比想象中的更加重了。终于,四哥也朝小五跨了一步,握住了小五的手:“小五,兄弟我想多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团结,是端了这远山里的鬼子的狗窝,灭了这些杂种。”
小五点点头,神色却黯淡下来。“可是!我们现在一共就这么七个人,外加地上那个光头还不能确定能不能用。要靠我们几个搞定这九日基地,难啊!之前我还觉得有我,有兵哥,有邵德三个身体不一样的汉子,高估了大家实力。可刚才那一仗,我们就伤成这样。人手不够啊!”
“人手不够我倒有个办法!”杨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了坦克的顶盖上,叼着根烟,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四个。
我被他的坏笑感染了,也舒展开眉头,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有什么高见吗?”
杨建从兜里掏出四根烟,拿出火柴全部点上,扔给我们:“你们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老子站那么远也能听到,索性过来听个仔细了。嘿嘿!别说,我小时候躲村里那寡妇家窗外听墙角的时候,比听你们这刺激多了。”
小五也笑了,打断杨建道:“行了行了!您老打住。你说人手上你有办法,赶紧说说。”
四哥和郑大兵也点点头,说:“就是,说来听听。”
杨建笑了笑,扭头冲身后喊:“老鬼,你也别躲着了,也过来听听。”
死老头矮小的身体便从坦克的背面出来了,呵呵地笑着,一副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杨建吸了口烟,止住了笑,说:“你们不要忘记了,战俘营里还有我们五百个皇协军兄弟和六七百个战俘。我是三年前的皇协军连长,邵德你小子是现在的连长。在皇协军里窝囊地活着的弟兄们不是没有良心,只是没有机会,没有人开腔。五百个东北汉子,啥都缺,就不缺血性。咱杀回去,煽动大伙弄死那一个小队的小鬼子,救出那七八百个战俘。哥儿几个算算,一千多号兄弟,老子就不信一千多号人会灭不了远山里这些鬼子,踏平这远山丛林都没问题。”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正在这当儿,火堆那边的振振鬼叫鬼号地吼上了:“来个能喘气的人过来伺候,老子要尿尿!”
策反
半个月后,傍晚,远山战俘营下起了瓢泼大雨。鬼子兵早早地回到了营房窝着,战俘也都被锁在各自的号房里。不当班的伪军士兵凑到一起,拿着每月为数不多的军饷开始玩牌。
我和杨建以及小五换回了之前伪军军官的军服,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勉强能分辨出颜色。郑大兵和四哥被五花大绑着,押着走在最前面。大刀刘穿着杨建翻出来的一套崭新的日本宪兵军装,背上背着那两柄大刀,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小五和大刀刘都是合体人,他们身体恢复之快令人咋舌。振振本来也想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可他的枪伤还没好,所以安排他和死老头留下来守着山洞。临出发前,死老头眼睛红红的,说:“你们如果没能回来,那我和振振兄弟也不会苟活,怎么样也得换小鬼子几条命。”
大刀刘是恢复得最快的,他本来就只是些外伤,痊愈的速度快。之前那个日本人意识被驱逐出身体、本身意识回归体内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使人感觉他确实是条汉子。只是,他对于三年前进入到玻璃容器之后的事,全部不记得了。真正让我们对他放下心来的是:他对于中统的特务以及之前在二十九军供职的所有事,能说得清清楚楚,这才让我们打消了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