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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高松……倒是朗朗上口?,只是……”
若是姓冉,冉冉高松便是极好的名字;可孩子毕竟姓段,段高松……兆头就?不好了。
静临心里想着,却是没?往出说,只垂眸道:“还有两个月呢,再多想几个名字,不急着定。”
段不循轻轻将她掉了个,让她换了个方?向靠着自己的胸膛,“回头空的时候,给我绣一方?帕子吧。”
“哪有空的时候,孩子的东西还没?绣完呢。”
静临对自己的绣活是有自知之明的,给孩子用用也就?罢了,这?人穿的用的却无不工致,怎么忽然看上她的手艺了,真是奇怪。
段不循见她不答应,便将她手里的肚兜夺了,“那我就?要?这?个。”
“你怎么还跟孩子抢呢?”静临想夺回来,他手臂高举,她便够不到,只得道:“这?一看就?是孩子的兜兜,你不怕别人笑话就拿去用。”
“都是四方?的布料,谁能看出来?再说,这?东西出于?娘子之手,哪个不长眼的敢取笑我?”
说着竟真的要将那兜兜从绣绷子上取下来,静临赶紧制止他,笑道:“行啦!我答应你还不成么?这个还没绣完呢,快还给我。”
段不循还了她,却不要?她再继续了,“这?个时候尤其累不得,歇一会儿。”
静临回手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想荡秋千。”
段不循站起身来,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个孩子,一会儿举高一会儿放低,逗得静临咯咯直笑。
见她笑了,他便又将人轻轻撂在榻上,用引枕垫了她的腰,俯身亲她的眉,眼,鼻,唇,下颏,两只圆润的耳垂。
赵嫂子进到外间,隔着珍珠帘只见段不循弯腰站在罗汉榻前,定睛细看,这?才见到他脖子后搭着两只嫩白?的小手,静临半躺在他身前榻上,俩人正抱在一块儿腻歪,听到动静又忙不迭地分开。
赵嫂子不由老脸一红,赶紧侧身垂头,目不斜视。
闻听静临叫“进来”,方?才打了帘子走进去,将手里一碟芝麻牛皮糖和红果墩撂在几上,行礼后道:“夫人,那贩子今日又打门首过?了,我照着您平日的习惯挑了这?两样。”
看了眼段不循,忙不迭又补了一句,“都用银针试过?了,两位府医也都看过?,每日不超过?一碟就?好。”
这?宅子偏,不比山西会馆,离朝前市近,想买什么都能买到。这?几日却有乡下人挑着货担吆喝糖食,说是自家做的。静临一尝果然是滋味十足,立即就?爱上了这?口?,这?几天日日都要?人买来吃。
从碟子里拈了一条芝麻糖放入口?中,只觉香气浓郁,甜度适中,口?感也是不软不硬,十分有嚼劲儿。
“这?个滋味难得,他却未必每日都来,你去看看人走了没?,没?走的话每样都多买些,留出一半包好了,我要?送人。”
赵嫂子领命下去,段不循却来静临口?中夺食,她笑着推他,“教孩儿看见了,说你是老不正经。”
段不循嚼着芝麻糖,神色自得道:“我的儿子岂会如?此不知趣?”
静临瞅他这?样忽然支颐问道:“万一是个女孩呢?”
“都好”,他接口?道,“段某的种,无论男女都是人中龙凤。再说,又不会只生一个,男女都有才是个好字。”
“还要?再生?”静临忍笑瞪了他一眼,随即苦着脸道:“这?个已将我折磨得够呛,想生你自己生去吧!”
两日后。
段不循一早带着冯遇去了天宝阁,静临靠在轩窗前给他绣帕子,累了便透着琉璃扇看庭中那株桂树。她幼时曾随柳兰蕙去过?一趟杭州,别?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是秋季,杭州府到处是黄灿灿的桂花,吸一口?满鼻子都是甜香。
她随口?念叨过?一次,段不循第二日就?着人在庭中栽下了这?树,移时还是满树飘花,可惜栽后不到半月那花就?都谢了。想来是京城气候太冷的缘故,如?今已是十一月,这?树看着便蔫头耷脑的,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
正为这?可怜的南方?嘉木担忧,却见一高挑清秀的姑娘打月亮门进了院,头上分梳三绺,身上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绿褙子,到桂树下看清了脸,却是几日未见的银儿。
“呀!”静临眼瞅着人进了屋,情不自禁叫出声,“你怎么这?副打扮了?”
“原本不就?应该如?此么?”银儿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往后王银儿再不用以王远志的名义行走人世了。”
静临听着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听到李天潇和杜仲这?俩人闹出的乌龙,不禁好气又好笑,“出了这?么些事你竟都不告诉我!如?今这?两位可还为难你么?”
“怎会!”银儿神色恬淡温柔,语气像是在说自家兄弟姐妹,“他们?两个秉性都不坏,若不是因为这?两人,我恐怕还没?有勇气以这?副面貌出入草堂。其余人虽是惊讶,倒也很快接受了我,平日对我也很照顾。”
却有两位出身清正人家,家人闻听同学里竟有个大?闺女,怕传出去坏了自家孩子的名声,已经勒令那两位别?师回家了。
银儿将这?一桩事隐去不提,只说草堂千好万好,如?今一切都是从前期盼的模样。
“那……程先生呢?”
静临从她满口?的顺心胜意中捕捉到一丝失落,小心翼翼问道。
银儿笑笑,抬眸看向窗外那棵误生淮北的桂树,语气平静道:“外面自然传什么的都有,师父说心底无私天地宽,他既已无私了,我又有何?可畏惧?往后坐端行正,好好学本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