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首辅沉着脸喝了一口茶。
“二伯,侄儿还是昨晚那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知道皇上不是二十年前初登基的皇上了。那时候他对文人尚有推崇之心,可您看他现在对邓阁老、刘给事中等人——”
“就按你说的办。”章首辅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桌案上。
但凡皇上今日有所表示,他都要再斟酌斟酌。玉忱说得没错,皇上对这个女儿太过宠爱了,现在不下手,将来后患无穷。
这一夜,章首辅书房的灯亮了许久,烛泪冷冷堆满烛台。
段少卿在听说了辛柚暴揍章旭的事后,特意去了段云朗那里。
“云朗,我听说辛姑娘打章首辅的孙儿与你有关。”
段云朗脸色大变:“阿柚打了章旭?”
“阿柚?”段少卿眼神闪了闪。
看来传闻是真的。
“大伯,您能仔细说说吗?”
听段少卿说完,段云朗揉了揉眼,喃喃道:“我不该对辛姑娘说的……”
段少卿拍拍他肩膀,语气格外和善:“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记得辛姑娘对你的好就是。”
那丫头如此嚣张,皇上不但不责备,还责令被打成猪头的章首辅之孙从国子监退学,可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重视那丫头,知道她与侄儿交好,对少卿府也会厚待几分。
看着毫无心机的侄儿,段少卿在心里叹口气。
做梦也没想到,少卿府翻身的渺茫机会竟然落在这么个憨货身上。
辛柚去翰林院的路上与一人擦肩而过,看过落入手中的纸条,轻轻舒了口气。
不枉她浪费力气打了章旭一顿,章玉忱接连两日夜入章府,看来要忍不住对她动手了。
放话把娘亲的主张刊印成册,当众痛打章旭,就是让对方意识到她不会安安分分当一个出身高贵的金丝雀,逼迫对方出手。
“辛待诏。”
“辛待诏——”
一路往翰林院里面走,碰到的人无不热情打着招呼,距离尚远的人则悄悄离得更远了些。
辛柚只有一个想法:消息传得真快啊。
走进办公房,桌上放着一沓白纸,笔墨搁置一旁,与昨日离开时没有不同。
只除了——辛柚扫过摆在桌上的茶叶罐。
天青色的瓷罐配着同色的盖子,盖子上的藤纹被她特意调到与罐身上的藤纹对准的位置,而现在上下藤纹错开,盖子显然被动过了。
她在翰林院会入口的就是茶水,对方想要下毒,其实选择并不多。
窗户还没开,进来时门已顺手关上,辛柚从茶叶罐中取了一些茶叶放入荷包,起身推开窗子。
晨风立刻涌了进来,镇纸压着的纸张被风吹卷。
辛柚一眼看到李待诏低着头快步走进东厅。
“辛待诏。”画待诏走到窗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笑呵呵问,“今日买了几块甜糕,要不要吃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