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姜岁杪饮下杯中酒,“陛下召臣前去治灾,年后便要启程。”
“玉郎,陛下可是在考量你?”严庚明看着眼前神色清冷的姜岁杪,又盛了一杯酒。
“臣不知。”姜岁杪接过那杯酒,澄清的酒液中隐约渗进了月色,回想伴读这几年,他捏着杯子看向严庚明,“这几年多谢殿下抬爱。”两人同时饮下杯中酒。
“阿兄!”姜淑华殷切地看向门口那缓缓走进的姜岁杪。
“好啦!小瑛等久了吧?”姜岁杪远远就见着门口那张望的小妹了,他摸摸她的头。
“外头风大,快些进来吧。”两人跟着姜母进了院子。
“岁岁,看看合不合身!”姜夫人微抿一口茶,姜岁杪看着自己怀里的新衣,那针脚细密极为用心。“若是不合适,娘亲便再去改改。”
姜岁杪笑着在身上比了比,当真是照着他的身量做的,不差一点。
姜母笑着,眼角的细纹又多了几道。姜淑华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姜岁杪笑着看向这个调皮姑娘。
“小瑛,这是做什么呀?”他俯下身,看着娇俏的妹妹。
姜淑华笑着指着一处绣花,“阿兄,这可是素瑛自己绣的呢!”姜岁杪笑着捏了一下小姑娘的发髻,“小瑛真是手巧!”
得到夸奖的姜淑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见饭菜上桌,自己夹了一筷菜细细吃了起来。
姜家人聚在一起,欢庆一年快要结束,新岁将至,带着心愿的花灯送入河水中,随着风起吹动涟漪摇晃。
“岁杪,今日是你生辰,可有所愿?”姜父看着长高了许多的长子。
“无病无灾,顺遂平安。”他瞧着身旁的姜父姜母还有小妹,又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
少年郎初长成,所愿皆以为来日方长。不想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留下一瞬的璀璨。可即便昙花一现,也足够难以磨灭。
烟火停歇,姜淑华将做好的小香包送给了姜岁杪。“阿兄,里面有一张平安符,阿母与我去国安寺里求的,可要收好啦!”小小的一个,捏在手心却格外有分量。
“阿兄会收好的!”他看着远处的夜色,温柔地笑了。
当寒风吹动远行的身形,姜岁杪与城门遥遥相望,春日的气息即将来临。
一场雪缠绵地飞落,若柳絮一缕散在风中。越往北,雪势越大,到那小城的时候,已然是雪灾了。
瑞雪兆丰年,可雪太大便是苦难。那地里的庄稼被冻坏了不少,城中的乞丐也冻死了不少。
树黑漆漆的立在雪地里格外醒目,像无声的碑,悼念流离失所的亡魂。
拨下的善款被蚕食的不剩多少,孩子看着空荡荡的碗,又看了看地上积得厚厚的雪。拿碗盛了雪,跑回家吃了一口,咽下那一口冰冷的水试图填饱肚子。
或许不久之后,这孩子将躺在雪地里,滚烫无力地死去。他那双大眼睛在瘦小的脸上显得不协调,还盛着未染世俗的清澈,便要夭折在春日前的凛冽。
铲雪,开仓送粮,将物资运送进来。热腾腾的粥温暖寒风中的心,雪也渐渐弱了。
当姜岁杪随着官员回去时,春日的风已然融化了河水,花苞在纸上颤巍巍地等待绽放。
春日小聚,姜岁杪一身红衣,平日素色的温润经雪便有了锋芒,他如同新生的火焰,将为天下奉献自我。
姜淑华穿着夕岚襦裙,沾了露水的花初初绽放,在发间娇软一颤。她笑着为归来的姜岁杪倒上一杯酒,细嫩的脖颈落入于端的眼中。
“太子殿下。”姜岁杪行礼,严庚明笑着让他起来。
“玉郎此次令圣上大为赞赏,孤特意来赏春!”严庚明笑着拍了拍姜岁杪的肩膀。
“殿下言过了,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姜岁杪保持淡淡的笑容,春风吹动红衣。
酒饮罢,春光大好。姜淑华撩开面纱微微饮了几口青梅果酒,甜意滑过喉中,却有目光落在晶莹的唇上。
她赶紧放下面纱,摇曳的流苏发出一声轻响。披帛落在地上,招惹一分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