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逐渐消散隐去,天际与山峦的分界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雾蒙蒙的黑将万物笼罩。
未开灯的房间内,谢知意侧坐在床边,没了在厨房里头的柔和表情,也谈不上悲伤或是怒气,如同块大师精心雕琢的玉像,精致面容凝在那儿,眼眸沉沉。
被丢在床铺里的手机一阵又一阵的亮起,发出嗡嗡的颤动。
浓郁的黑从脚腕攀爬,一点点将人包裹。
那阔噪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会,屋外的夜风挤入房间。
挺直的脊背微曲,刚想抬手拿过手机。
屏幕又一次亮起,原来是换了个软件继续。
苍白指尖停在原处,试图探出又曲指收回,她骤然站了起来。
窗户被大力打开,闷热的夏风一股脑的涌入其中。
————
“江钟暮!”满是少年气的男声从青砖巷尾传来。
江钟暮听见了也不回答,依旧穿着白日的那一身,只是鞋子换成了黑色人字拖,手里头提着两个竹篓子,不紧不慢地往那边走。
对面有三人,年纪与江钟暮相仿,皆是短袖五分裤的清凉穿着,手中也提着篓子。
“你怎么那么慢啊?”一直说话的这人剪了个圆寸头,身形偏瘦,肤色比江钟暮还要黑两个度,有些吊了郎当的感觉。
“洗碗,”江钟暮回答了声,声调比在家里要沉闷些,薄唇抿紧,下颚清晰凌厉。
“啊?”对方一愣,没想到被这样的回答敷衍,迷茫道:“你家不就来了一个租客,才几个碗就多洗半个小时?”
洗碗当然不用,但处理螃蟹麻烦啊,而且另外两人一个是很少吃,一个是牙口不好,都吃的慢。
若是江钟暮吃完饭说一声,晚上要和他们去下网,阿婆必然让她先走,可她自个坐在那里闷声不响,拖到了现在。
江钟暮不想解释,把比较旧的那个竹篓子往他身上一甩,又说了声:“谢了。”
江南勋性格大大咧咧,轻易就被带着走,连忙抬手接住自己的竹篓,毫不在意道:“有什么好谢的,咱俩谁跟谁啊。”
显然,今晚的江蟹就是从他这儿顺去的。
而他口中的亲密关系是指他亲爹是江钟暮从小拜的干爹,他们也算是做兄妹,再加上从小一块长大,关系确实不错。
江钟暮没理他,扭头和旁边两人打了声招呼,带头往镇外走。
年久失修的路灯时亮时暗,响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狭窄巷子昏暗难辨前路,不过四人从小生活在这儿,哪块砖那条路没走过?闭着眼都能摸出去。
脚步声在此刻格外清晰,江钟暮抬眼看了看皎洁圆月,又想起饭桌上的场景。
谢知意并非只在嘴上随意夸夸、讨阿婆骄傲开心,而是切切实实的喜欢,一盘江蟹吃了大半。
埋头扒饭的江钟暮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瞧见不善吃辣的人后靠着椅背,微张的唇瓣红肿,覆上一层湿润的水光,时不时吸气试图缓和,舌尖舔过如小贝壳白净的牙齿。
江钟暮今晚没吃几口菜,却咽下了两碗白米饭。
这让阿婆心疼得不了,误以为她今天在外头累过头饿着了,而江钟暮没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