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走,别让雷子他们瞧见了,等会四个竹篓埋在一块,螃蟹苗都不剩下一个,”江南勋丝毫没有愧疚感,说的理直气壮。
而江钟暮恰好也没有,轻轻一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往另一边走,浓郁夜色下,另外两人没注意到他两的小动作,自顾自地寻着合适地方。
估摸着有半分钟,江钟暮两人停在一块水田的边角处,泥沟里头的水哗啦啦往下流。
江南勋压低声音说了句:“就这儿,你把篓子给我,我直接放下去了。”
这处田埂狭窄,只有脚掌那么宽,两人连转身都难,别说站在一块。
江钟暮闻言,直接将竹篓往前递。
江南勋接过后,就小心翼翼曲身往下探,寻到合适位置后就一丢,直接起身就不管了。
这可没有胡来,这些竹篓子都是自家特意编出来的,看起来像个没了三分之一的半截葫芦,葫芦柄开了个小孔,中间狭长,最后的大笼子封了地,里头装了块肉做诱饵,保准让那些个贪吃的小家伙钻进来就出不去。
另外还有一种宽口的竹篓子,用来捕体积更大的鱼,不过这几人都没拿来,一心惦记上江蟹。
“走了,这黑漆麻黑的,也不知道那两家伙躲哪里了。”
“回路口等着就是了,他们放好就会出来,”江钟暮说了句。
“行。”
皎洁圆月被浅薄的云雾遮盖,如银鱼般的水波也黯淡下去,虫鸣声不断。
等四人再集合回到江镇已是夜深之时,道别的声音散在风中,江钟暮轻手轻脚推开大门,下意识仰头看去。
顺着宽大的缅桂叶缝隙看去,明亮火星在此刻分外明显。
穿着绸缎睡裙的女人倚靠在窗边,比月光还要洁白的肤色在夜里泛着光,散落发丝掩住看向远处的眼眸,因手腕抬起而落下的镯子虚虚地挂着,好似随时会摇晃的风铃。
风吹过树梢,细长的缅桂花瓣随着落下,像一场断断续续的雨,带来清雅柔和的香。
江钟暮一怔,没想到对方还醒着。
许是注意到了这边,那敞开的窗户被关上,那半明半暗的颓废身影连带着火光一起消失了。
江钟暮抿了抿嘴角,关上了大门,径直走向厨房。
片刻后,三楼响起轻声的敲门声,只三声便停下,挺直劲瘦的身影站在门口。
一阵脚步声后,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光也随之泄出,落在绷紧的手臂上,沉重的水壶被稳稳提住。
“怎么了?”柔和声音下是强行忍住的烦躁疲倦。
“阿婆怕你晚上口渴,让我烧壶水提上来,”江钟暮如是回答,眼眸中的情绪晦涩难辨,如同浓墨般暗沉。
里头的女人嗯了声,没心思再去礼貌委婉,缝隙更大了些,江钟暮配合地抬手,将水壶递过去。
房门关上,黑暗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笼罩,江钟暮摸了摸鼻尖,淡淡的烟草味缓缓散去。
回忆在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又很快被压下去。
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