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涵可知道此时,这一局棋应该如何解开?”葛先生捻着长须,似乎无限烦恼地问道。
我坦然低声说道:“白子已经占据优势只要能够及时地攻入中央,就不难定下大局。”
葛先生按照我所说的,手中摆弄几下,几步之后,就将黑子一一起下,白子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然后他抬头看着我,拊掌朗声笑道:“轻涵所言善也,如此,乾坤可定矣。”目光凌大逼人,恍如利剑。
我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抬头看着他,他炯炯的目光正在凝视着我,对上我探究的视线,他淡然地说道:“轻涵如今手握重兵,只要及时地把握时机,其实可以得到更多。。”
我的心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葛先生的话抓住了我内心最隐秘的私欲。
皇上刚刚驾崩了,惶恐之中的百官无奈之下,只能够先将宫中戒严起来,禁止谣言外传。如今京城里面地百姓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到了明天。。。最迟后天。告丧的钟声就会响彻大齐 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刚刚脱离了辽人魔爪的他们会是怎样的恐惧与失措呢?
朝中没有了豫亲王和燕王。
遗留下来的权力空白由谁来填补?!
没有了前面的这两座大山,我手中的兵力就是最集中最精锐地一方了。
宫中唯一地一位皇子只有三岁,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
这锦绣万里的河山,这弥天盖地的权势,还有她。。。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只要轻涵你行动及时,执掌大权就在反手之间。”葛先生淡定的声音继续在我的耳边吐出诱惑地话语:“不过眼前还有一个最大的碍事之人。。。。”
这句话传入耳中,我像是被猛然惊醒一样抬头看着葛先生。我想那一瞬间,我的眼神一定是充满了恐惧。
而葛先生恍如未觉地继续说道:“就是燕王世子倪廷宣。。。”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我踉跄着后退,像是不能承受他话语之中的重量。
他所说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依然记得在那个初春的天气里,第一次见到他地那一刻的欣喜,就如同记得自己亲手伤害他,让他痛苦不堪的那一刻的绝望。
那是在我十八岁的那一年,作为大 齐名门贵族子弟地我顺理成章地入宫当了侍卫,也遇见了他。
其实我不是想当侍卫的,我的理想是在沙场之上杀敌建功,成就无上辉煌的业绩,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应该干地,可是,也许因为父亲的遭遇,母亲对于沙场有着近乎本能地恐惧,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走上战场,而是让我入宫当了侍卫。
我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变成了推心置腹的知交好友。性格张扬外向的我,和性格沉默内敛的他出奇地合拍。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属于我们的那些日子。记得我们并肩站立在宫墙上,谈论着过往的种种英雄事迹,谈论起各自飞扬的未来梦想时候的豪情激荡;记得我们在宫廷侍卫练功房之内,切磋起一招一式,然后探讨彼此招式的不足与改良时候的欢快畅意;记得那一次次把酒言欢地痛快。记得那一次次坦诚夜话的信任。。。。。
我曾经以为,那些意气风发,谈天论地,那些仗剑比武,欢笑打闹的日子能够持续很久很久。久到能够贯彻我们的一生。
但是这段友情却终结在隆微四年的那个春天。
我的剑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杀意,如同最阴狠的毒蛇。咬住他的喉咙。我亲手将寒冷的剑刃刺入他的胸口,看着他殷红的血顺着我的剑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我的眼睛被刺得发烫,刺痛地就要燃烧起来。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也不敢去承受自己背叛之后的结果。
那冰冷的剑刃刺进了他的胸口,也刺进了我的心脏。终结了我年轻时候最真挚,最温暖的一段感情。
再后来,当我们两个真的达成了梦想,真的站在了沙场之上,成为这个时代叱咤风云的人物的时候,我们之间却已经隔上了难以逾越的隔阖。
是时局,是机缘,是家族派系,是利益纷争,让我们最终走向生疏以及敌对。
可是,无论我们是敌人,还是朋友,那段温馨的日子却是我最宝贵的回忆。
记得那一夜,葛先生依然有条不紊地在我耳边分析着,淡定的语气之中隐含着森森的杀机:“。。。豫亲王手中的势力此时群龙无首,只要轻涵你出面,多费心机,不难收归旗下,而燕王部属则不然,倪源一死,世子倪廷宣就是他们的主君,此时必须在这里杀了他!只要杀他,将来的天下必然是轻涵你的!只要你杀了他,一切大局可定!。。
杀了他。。。。。我无法想象这个词藻的真实含意。
就如我无法想象将手中的剑再一次刺进他胸膛的那一刻,仅仅是想象,沉重的负罪感就 让我疼痛地近乎死去。
原来,人不能重复背叛自己的朋友两次,至少我做不到。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葛先生直入人心的凌厉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