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勇兄是我们中才学最好的,现在又是第一个拿到官职的,可见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不管是真心祝福的,还是暗含妒忌的,却是一个个都来敬酒,那吴伯勇心中愉快,也是酒到杯干,喝的多了,就不免的有些要控制不住,被人夸的多了,也就有些飘飘然,一开始还谦虚两句,到最后就只顾笑了,这副做派,自然更有人看不过眼了。
“不也是个三榜的吗,算什么最好的。”
当下就有人在郑定辉耳边嘀咕,郑定辉当做没听到夹菜,那人又道:“若说学识最好的,我看还是定辉兄,就是定辉兄一心回乡,若是一样留心走动,现在哪还有他吴伯勇的威风?”
他说的声音小,又几乎是趴在郑定辉耳边说的,别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但他这样的动作,其他人怎么会看不到,就算是已经喝的醉眼昏花的吴伯勇也发现了,当下就有些不快。
一个酒摊上,两个人咬耳朵,虽然说不是怎么有礼貌,但也不算什么,但其中一个是郑定辉,就令吴伯勇有些不舒坦了,一届的举人有几百人,他们虽然是互相拉拢,但相熟的,慢慢形成圈子的,也不过一二十人,这其中,除了郑定辉就还有一个是二榜的,但那一位是贡生不说,这也是第二次参加乡试了,而且人家一门心思就是要更进一步的,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眼红的,但是郑定辉算什么?
秀才上只是个第三等,举人就上了二榜,正式学认字也不过才三年,这样的人,衬的他们就是个笑话!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对郑定辉不顺眼,但当然就有些对他有芥蒂的,吴伯勇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当初一是顾念着郑定辉二榜的身份,再加上他们一门两个举人,所以虽有些愤愤的,可一直压制着自己,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压制了。
他已经做官了,他已经比这些人都先走了一步!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其实说到学识,我吴伯勇不算什么,不说别的,就是我的榜单也不过勉强,却是远远比不过定辉兄的。”
郑定辉立刻站起来道:“小弟只是侥幸,伯勇兄已经是官了,却是要比我等强上许多的。”
他这一句话虽夸了吴伯勇,却连着自己扁了周围的人,若在平常时候,吴伯勇不管是否听出来了,却总是要客套一番的,但现在他一是喝高了,二来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所以只是笑了笑就道:“强不强的不好说,但定辉兄,你可是二榜啊,为什么补不上缺呢?”
也是郑定辉先前的那一句说的他心中高兴,他这一句说的不那么刁钻,但也充满了恶意,而在坐的,虽然不能说都是久经事故的,但哪有听不出来的,一时间,都饱含趣味的看向郑定辉。
郑定辉是天天受刘文打击的,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小儿科,虽然心中有些发怒,但面上却不带,当下只是笑道:“我中举不过是侥幸,哪还敢补什么缺呢?”
听他服软了,吴伯勇更是愉快,虽然心中的一根线已经告诉他要罢手了,但还是有些管不住自己的道:“我看你中举能侥幸,补缺也还是能侥幸的了,就是不知这次还能不能同时都被补上。”
他说着,大笑了起来,旁边也有跟着笑的,这笑的,有的是跟着看郑定辉笑话的,但也有是笑吴伯勇得意忘形的——刘家现在有两个举人,不管有没有实缺,都是不好得罪的,吴伯勇这样说,是暗指刘家的中举有水分,却是给自己树敌呢。
郑定辉也在跟着笑,不过在笑的同时却眯起了眼,他自己不知道,他此时的动作和刘文是怎样的相似。
“伯勇兄说的对,我回去就对大哥说,看是不是还能有这份运气,若是真能了,那还要谢伯勇兄吉言呢。”
“好好好,我等着,我……”
“二公子二公子!”吴伯勇还要说什么,就被一个叫声打断了,侍墨推门而入,吴伯勇见他只是个小厮,立刻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怎么这么不知礼!”
侍墨连看都不看他:“二公子,圣旨到了,快快跟我回去,等着你接旨呢!”
第七十五章
沉默。
在侍墨将那一嗓子喊出来之后,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若这换成现代的动画里,那他绝对是那被灯光照着的唯一身影。
圣旨?接旨?
这两个词众人在话本评书中那是经常听到的,在幻想自己的未来的时候,当然也会不时的梦到,但是不管怎么对自己有自信的举人老爷们也没想到过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这两个词。
举人是可以被叫做老爷了,相比于普通百姓,那已经可以用高高在上来形容了,但要说已经混到了接旨的地步,更有可能的是,惹上了大祸,若只是一般的补缺,最多也就是接到户部或吏部的公文,当然,若要是中了进士,能在殿试中走上一圈,也会有幸瞻仰天颜,但要说能接到圣旨,那恐怕也就只有状元、榜眼和探花了,这种全国大考出来的前三名,哪怕是对自己再有信心的,也不敢说一定能被御笔点中。
而现在侍墨的这一句话,立刻就把众人雷在了那里,包括郑定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圣旨?什么圣旨?
“哎呀,二公子,宫里的人还在等着呢!”侍墨说着,就过来抓郑定辉,他毕竟是从孙家出来的是,虽然焦急,却还记得礼仪,一边抓着郑定辉往外边走,一边就对其他人道,“各位公子失礼了,实在是事情紧急,我们家二公子就得罪了。”
这么说着,就把郑定辉给拉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众人这才慢慢的回过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发出各种议论:“这是怎么回事?是我听错了吗?”
“我好像也听到了。”
“假的吧……”
有人这么说,众人其实也是都想这么去思考的,但是这圣旨的事又不比别的,在这里说了,若是没有,弄不好就是个祸及家族大罪,侍墨一个小侍童,不太可能胡乱说的。
“莫不是,刘家惹了祸事?”
又有人这么说,这其实也是很符合大家的心理的,可是举人老爷们,别的不说,正常的推理能力还是有的,若真的是刘家犯了事,又怎么还会让侍墨来通知?扯出了圣旨的罪状,来一群衙役围着酒楼都是可能的。
排除了种种可能,那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刘家,是真的接到了圣旨,而且,最最起码,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八成就是好事,就算不是好事,刘家现在就是个过路的,但是能扯上圣旨,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刘家的后台强硬啊!举人老爷们虽然都喝了酒,脑子却还是清楚的,不一会儿就都想到了这些,然后刚才还纷纷让吴伯勇照顾的,就又——
——都纷纷找借口告辞了起来——吴伯勇得罪了这样的人家,别说现在还只是个主薄,就算是县令,也难说后果!
不说这边举人们在纠结思索,就说那边郑定辉也是一头雾水:“侍墨,真有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