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围的环境脏乱差,但小屋被他收拾的干净又整洁,这间二十平的小屋是唯一让他觉得舒适的地方。
因为小满不会说话,他的名字很少有人叫,出了这个屋子,他就是别人口中的“哑巴”、“喂”、“啊巴啊巴”。
虽然小满从来没发出过“啊巴啊巴”的音,但这么叫他的人并不少。
他在一家酒店做客房保洁,原本酒店给员工的待遇是包吃包住的,也有员工宿舍,他开始工作的头两年也都住在宿舍里,不过今年年初就搬出了员工宿舍,酒店里没有人再愿意跟他同寝。
因为——
他喜欢男人,他是个同性恋。
出租屋是边角房,不是正南北方向,但夕阳总还是能照过来一点,小满顺着地板上浅浅的橙黄线条走到窗边,把仅有的两扇小木窗开到最大,又把插销插在卡槽里固定好。
手上动作有点急,推窗户的时候手心上不小心扎了几根窗框上凸起的细小木刺。
小满感觉手心一阵刺痛,反射性收回了手,对着窗外的细微光亮,摊开掌心来看,手心上沾了不少木窗窗框上原本涂的绿漆,年岁太久,日晒雨打,绿漆早就翘开了皮,一碰就掉,大部分窗框上已经露出了原本的棕木色。
天又热,小满手心上很快又浸出了一层薄汗,混着绿漆屑,难受。
他对着窗外拍了拍手,然后又去洗手池里洗了洗手,再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不太亮了。
小满打开灯,头顶的钨丝灯泡投下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头顶,额前细软的发梢在脸上投下不规则的深色暗影,半垂着双眸,长又浓密的睫毛之下,半张脸都落在阴影里,挺秀好看的鼻梁下,微张着双唇,时不时抿出一点向下的弧度,纤细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掌心,认真挑着手心上的木刺。
钨丝灯光线偏暗,小满看不清楚,他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手电筒,夹在胳膊下,光束正对手心,又挑了半天,总算是把扎进手心里的木刺拔干净了,小满用指腹来回轻轻地摸了摸,确定没有刺痛感了之后才把手电筒放回原处,心里想着有时间应该重新在窗框上涂一层新漆。
小满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待会还得去夜市摆摊,平时可以洗个澡再出门,但今天本就回来的晚,又耽搁了这么一会,只得匆忙起身,从厨房顶上的柜子里拿出一袋面包,撕开包装放在嘴里咬着,双手抱着客厅里的大帆布敞口袋往外走,袋子里都是毛绒玩具,他在夜市就卖这个,五块钱三个,不论大小。
小满出门前扫了一眼门口墙上挂着的日历本,最顶端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撕裂纸边痕,下面的一页显示着当前的日期。
2009年,5月21日,小满。
他的名字由来正是源于此,二十四节气小满这天出生的。
他妈妈曾说过,小满是小麦灌浆的时节,他出生的地方有小麦,南城没有。
锁好门,小满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生日快乐”。
他的三轮车就停在平房门口,平时也不用上锁,没有人会偷他的自行车,因为已经很破旧了,当初他还是从街口收废品的老大爷手里买的这个自行三轮车,30块钱就卖给他了。
小满自己把三轮车改造了一下,车把手只剩圆直铁筒,黑色皮壳坐椅也裂开了,他自己用粗麻黑线缝了一层,小满会织东西,自己又织了个车把手套跟三角边的坐垫,车闸车铃他让修自行车的人给换了新的。
南城一年四季雨水多,他用三轮车主要是拉货,所以他把后车斗上面加了一个全遮的雨棚,一通下来,总共花费了不到一百块钱,倒也还算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