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岸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宋东风拿住他的性取向这一个把柄就敢如此肆无忌惮。
宋和初其实不怕被人知道,也不怕被老妈知道,但这并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在守旧的老一辈眼里,他这个孙子就是老妈能说得上话、过得上舒坦日子、拿得到钱的唯一底气。
且不说老人能不能接受同性恋这种看起来很流行的词汇,单说宋和初这一代得断子绝孙,他们估计就受不了。
所以宋东风敢拿这个威胁他,当年宋和初在阳台被气到摔手机也能够理解了。
常岸听着感觉如一团乱麻,扰得人头疼:“憋屈。”
“那一代的老人好多都思想固化,扭不过来。”宋和初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话他也曾和别人说起来过,高中有交心的朋友问过他,他捡着其中几个部分零碎地聊了聊。
但今天说完却有种真正踏实的、松一口气的感觉,脑子里空白一片。心情像偶尔刷到的解压视频,液压机压着一大坨东西,物品被挤压变形、缩小到微不可见,最终不堪负重,终于从液压机的小孔里迸发而出,在空中炸了个花儿。
谈不上痛快,但很舒心。有些事情脱口后便能当成是暂时储存在了其他柜子里,虽然负担与压力一直未消失,却能短暂地从肩膀上离开,松快片刻。
宋和初不常和人谈心,他向来不想把苦水吐到别人身上,人家无法感同身受,说不定还会生出些其他想法。
但今天的常岸表现不错,扮演了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这让他倾诉时的心理负担少了很多。
他说:“讲完了,还有答辩环节吗?”
常岸闻言思考了一会儿。
“嗯……百日誓师放的什么短片?”
他的声音很低,在安静的夜色里变得格外清晰,似乎能够将每个音节拆分开,逐字逐句、慢慢悠悠地飘入耳中。
“要变得勇敢的短片。”宋和初也慢悠悠地回答着,“讲的是……才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热血一点、努力一把上个好大学,在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段时间做想做却从来没做过的事,等到以后……也要勇敢去尝试,别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常岸沉默了很久。
宋和初想调侃一句你不会也受触动了吧,但不知怎的没有说出口。
这句话有点越界了,比这十几分钟里聊的所有内容都更越界。
“好了,睡觉吧。”宋和初站起身,“这些话我不介意说给别人,但也很在意,我只和你讲过,帮我保密。”
常岸很轻地答应下来:“嗯。”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