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而且我再也不会给你了。我不愿意。我太爱你了,我不愿意你成为一个吸毒者。”
我气炸了。我大吼道:“哟,老朋友,你倒有胆量!你完全处于恍惚状态,你的瞳孔已经胀得有大头针的头那样大了。你还来教训我!还是你自己先戒毒吧,你戒我就戒。但是,别说瞎话,老实坦白你是不是想独占可卡因。”
我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无法辩解。星期六晚上,他又开始注射毒品。他最后向我让了步,并说:“行了,小乖乖,那就让我们俩一块过瘾吧。”接着,他接了一个嫖客,以便为我买毒品。
现在,我们俩躺在一起,我生活中的许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我在地铁动物园站时,已感到很不自在了。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卖淫。确切地说,是想让嫖客们接近我!去干戴特莱夫和我所做的那种事。做爱,以往我根本不知道它的内容,只是有一种很抽象的概念。现在,这成了戴特莱夫和我之间最好又最亲密的事。那些嫖客们却让我恶心。地铁站所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完全无法理解:怎么能跟一个令人厌恶的外国佬、酒鬼或大腹便便的秃头睡觉?听见那些嫖客说蠢话,我不再感到有趣,我没有任何话回答他们。我惊慌失措地溜走。有时,我甚至打他们。对于鸡奸者们,我现在讨厌他们。我简直想把他们杀了,这帮猪猡。我要花很多精力来阻止自己去想象戴特莱夫被迫抚摸他们的情景。
但是我每天下午放学后,还是继续到地铁动物园站去。为了见到戴特莱夫。当戴特菜夫接完一个客,我们就坐在台阶上,他递给我一块巧克力。有时候接不到客,好些天戴特莱夫都很难挣到够我们俩用的钱。
逐渐地,我认识了一些其他的小伙子。以前,戴特莱夫总是试图让我疏远他们。他们比我们糟糕得多,他们比我的伙伴们更难找到嫖客。他们是不择手段搞毒品的吸毒者,我以前很欣赏这类家伙。
戴特莱夫对我说,他们是他的朋友,可同时他又让我提防他们。他们总是身无分文,又不顾一切地寻找可以注射的毒品。从来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钱或海洛因,否则就有遭暗算的危险。他们不仅诈骗嫖客,他们之间也互相诈骗。
我开始明白什么是真的。吸毒者们的圈子如此吸引我。但我现在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或者说基本上进入了。
有时,戴特莱大的朋友们对我说:“戒毒吧,你太年轻了,不该吸毒。戒毒,你可以做到,只要你同戴特莱夫分手。总之,他是永远摆脱不了毒品了。别再傻了,你就任他去堕落吧。”
我把那些人都撵走了,让我与戴特莱夫分手?简直不可想象。假如戴特莱夫自杀,我也会去自杀。当然我没有对那些人说这些,我只是回答他们:“你瞎说,我们不是吸毒者。戴特莱夫和我想什么时候戒毒就能戒毒。”
1976年11月,我每天的生活都一样,从2点到8点。在地铁动物园站,尔后是选帝候街的一家迪斯科舞厅,戴特莱夫现在经常去的地方。那里是吸毒者们约会的地方,比“音响舞厅”还糟糕。我经常在那里呆到夜里12点20分——最后一班公共汽车的时间。实际上,我只为星期六晚上活着。每个星期六晚上,戴特莱夫和我做爱,每次都特别好——只要我们不是醉状。
12月到了。我感到冷。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冷。我意识到这是身体发出的警告。这个月开初的一个星期天,我就意识到了。我在阿克赛尔的房间里醒来,戴特莱夫睡在我旁边。我冷得要命。我的眼睛盯着一只盒子。突然盒子上面的说明文字,跳到我眼前。文字是彩色的,而且是耀眼的色调,刺得我眼睛难受。尤其是其中一种红得可怕的鲜红色。我吸毒后,最怕红色。但是海洛因却使红色变成一种很温和的色彩。它使红色像其它颜色一样,罩上一层薄雾。
可是在这个该死的盒子上,红色又变得很可怕。我的嘴里满是唾沫。我咽下去,口水马上又涌上来。口水不断涌上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口水又突然消失了,现在我的嘴里又干又苦。我喝了点儿水,但无济于事。我冷得发抖,可一分钟后,我又热得要命,我大汗淋淋。我叫醒戴特莱夫,对他说:“出了点儿事。”
戴特莱夫看着我的脸:“你的瞳孔胀得像茶托那样大。”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尔后他低声说:“怎么样,小姑娘,这下行了吧。”
我又冷得发抖,我问他:“这下行了,是什么意思?”
“吸毒者的发冷,毒瘾发作了。”戴特莱夫回答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犯瘾了。我对自己说,你也到了这种地步,你成了一个吸毒者。但这也不是太可怕,吸毒者式的发冷,为什么人们对这种东西小题大作呢?我并不怎么痛苦:我仅仅是发抖,颜色刺我的眼,接着是嘴里那种可笑的感觉。
戴特莱夫不再说什么,他从牛仔裤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和维生素C,又去找勺子,把所有的东西放在一支蜡烛上加热,又递给我准备好了的针管。我使劲发抖,因而我很难把针扎到静脉里,但是我还是很快扎进去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所有的颜色又恢复了本来面目,我的嘴里的状况也恢复正常了,我又睡了,紧贴着戴特莱夫。他也趁着这机会给自己打了一针。我们直到中午才起床,我立刻问戴特莱夫,他是否还有剩下的海洛因。
他对我说:“你别担心。你回家之前,今晚还有一针。”
但是我需要在明天早上注射用的。
“这个嘛,我也剩得不多了。今天我实在不想去地铁动物园站。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一个客都不会有。”
我惊慌了:“难道你不明白吗?假如我明天早上不打一针,我就会发毒瘾,那样我就不能去上学。”
戴特莱夫说:“我早对你说过了,小姑娘,你也上瘾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俩还是去了地铁动物园站。我有时间来思考。我第一次犯毒瘾。我终于也成了依赖毒品。依赖戴特莱夫的人。最使我害怕的是依赖戴特莱夫。一个人完全依赖另一个人时,那爱情又是什么呢?如果我不得不哀求戴特莱夫给我一点儿毒品时,事情又会怎样呢?我已经见过许多犯瘾时的吸毒者,我看见他们乞讨,不顾廉耻地准备接受所有的污辱。我可是从来不会乞求的。我不会先从戴特莱夫开始我的乞讨。尤其不能向戴特莱大乞讨。如果他任随我向他乞讨,那我和他的关系就结束了。
戴特莱夫拉到了一个客,我等他回来。等啊,等啊……我必须习惯于等待,才可能得到我第二天早上的毒品。
我疲倦死了。我低声自言自语:“怎么样,克丽斯蒂娜,你有了你所想要的。这是你那想象的东西吗?肯定不是。但是你自己愿意。你羡慕吸毒者。现在你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别人再也吓唬不住你了。他们向你谈到犯毒瘾,你不必再睁大眼睛,你已经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别人再吓不住你了。该轮到你去向其他人描绘那种场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