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微笑着对他行礼:“华史·缪伦先生,咱们已经许多年没见面了吧。”这人四十多岁年纪,留着短短的胡须,相貌似乎颇为熟悉,但缪伦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人看出缪伦眼中疑惑的神情,不禁有些遗憾地摇头笑笑。他后退了一步,突然扬起眉毛,作出一种奇特的审判似的庄严神情,大声喝道:“你们谁是‘叛国者’华史·缪伦?!”
缪伦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此人究竟是谁了。于是他展露笑容,张开双臂:“是尤曼斯·卡贝尔先生吗?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呀,真是很久不见了!”
对方“哈哈”笑着,走过来和缪伦拥抱:“是的,我是卡贝尔。怎么,我老了很多吗,你竟然都认不出来了?”缪伦拍着卡贝尔的肩膀:“因为根本没想到你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呀。你转职召唤师成功了吗?你难道加入了盖亚军队?”
卡贝尔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得到盖亚皇帝的允许,到前线来参观一下而已。”“前线?”缪伦收敛了笑容,“是啊,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这里即将变成前线……”
“不仅德兰恩斯会变成战场,咱们的祖国托利斯坦,到处都会燃起熊熊烈火,”卡贝尔似乎很了解缪伦现在的心情,凑近了轻声说道,“会死很多人。但如果容忍那个恶魔继续盘踞在哈维尔的宝座上,整个人类世界都会灭亡的!况且,历史的车轮隆隆前进,总有一天会走上这条也许是悲剧性的道路,你我根本无力阻挡……”
“这我很清楚,”缪伦点了点头,苦笑道,“但我不希望由自己来点燃战争的导火索——虽然暂时依附于盖亚皇帝,但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他棋盘上任意摆弄的卒子……然而很遗憾的,我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正是一枚过河的卒子……”
“有什么可遗憾的?”卡贝尔安慰缪伦说,“其实盖亚皇帝本人也不过一枚卒子而已,他是盖亚国家利益和商业利益的卒子,更是命运的卒子。如果你还一如既往地信仰真神,就把这当作真神交付的任务和安排的历练好了。个人力量所无法改变的现实,担忧、遗憾、痛悔,都没有用呀。”
“一如既往地信仰真神……”缪伦苦笑道,“但我实在无法理解真神的旨意呀……”卡贝尔微笑道:“如果人类世界的流血和战争,都是真神有意为之的话,那么魔族的存在和千年侵攻,也定是真神别有用心的旨意吧。真神在何处?他在想些什么?我相信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呀。”
缪伦闻言打了一个寒战,惊诧地望向这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瓦兹拉夫河下游有一个渡口,名为曼努埃西尼奥渡口,八月六日凌晨,托利斯坦军在此渡河,结果遭到温迪·胡德尼所部盖亚军的半渡而击,损失惨重。当天下午,胡德尼发起反攻,西渡瓦兹拉夫河,从侧翼给正重新集结的托利斯坦军以致命打击。
“这个渡口,以后就叫胡德尼渡口吧,”军团长得意洋洋地吩咐书记官,“托利斯坦人给了咱们伊文斯渡口,咱们就以胡德尼渡口还报!”伊文斯渡口在尼伦河西岸,是因半个多世纪前的“七玫瑰之战”而得名的。蛰伏了半个多世纪,盖亚今天终于报了一箭之仇。
胡德尼渡过瓦兹拉夫河,突入安马尔省,一路势如破竹,六天后攻入夏育城堡,引火烧身的夏育侯爵突围失败,反剑自戕。夏育家族的男丁大多在战斗中殒难了——其世仇德兰恩斯的下场,则要幸运得多,小德兰恩斯子爵因胡德尼的威逼而发誓效忠盖亚皇帝,古老家系得以继续延续下去。
当然,胡德尼没有把“白翼”彻底撇在一边——“既然这枚卒子处在我的管辖范围内,那我就有权力运用他。”他命令“白翼”分散潜入安马尔省各地,煽动各贵族领和教廷直辖领内的百姓起而反抗“暴政”。在瑞安·兰比斯的策划下,他们还找了一个年轻人作为号召——此人据说是前安马尔公爵流亡的外甥。
八月底,盖亚军攻克了安马尔省的中心城市安马罗亚。赫拉亚玛子爵终于觉悟到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赢战争,这才正式向哈维尔求援。其实盖亚军入侵埃罗雷和安马尔两省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为教廷所知悉了,但掌握实权的霍尔贝克和奥斯卡却坚持那不过癣疥之祸,严令南方防卫军单独解决。九月初,教廷终于调动卡赞·兰普德维尔的东方防卫军,从北向南收复埃罗雷省。
但此时,盖亚的第二批远征部队已经渡过了尼伦河,那是凯恩·伊维特子爵的皇家卫队第二军团万余人。双方隔河间洼地对峙——这时的河间洼地,已经变成了一片泽国,成为尼伦河夺瓦兹拉夫入海的衔接点。
“丧钟之战”的第一阶段,盖亚方赢得了极大的优势。整个安马尔省和南部埃罗雷省被吞并,托利斯坦南方防卫军溃不成军,收缩回杜威德尼。这种优势一直维持到冬季到来,兰普德维尔冒险突破盖亚两个军团的衔接点为止…
第四卷托里斯坦的阴谋第三章理念
(金·斯沃·奥古斯特·盖亚心路历程之八)
巴比特从法兰多岛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起床。昼伏夜出是年轻时候的习惯,因为皇帝这个华丽枷锁的束缚,已经很久都没有尝到睡懒觉的滋味了,昨晚和玛特他们商议增兵托利斯坦的事情,熬得太晚,这才破例放自己一回假。
“陛下,您是先会见布拉德先生呢,还是先用早餐?”亲爱的希尔维拉一边服侍我洗漱,一边问道。我望望窗外的天色,应该已经过了正午了,在这个时间还提“用早餐”,也只有从青年时代就跟随在我身边的希尔维拉会这样说。
“这两点矛盾吗?”我不自禁地一笑,“巴比特是我的好朋友,应该早就习惯了我边吃饭边和他闲聊。”
话虽然这样说,但我很清楚,巴比特一头扎到法兰多岛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整整一年半,不会赶回赫尔墨来和专为和我闲聊的。我在餐厅里见到了他,这家伙一定书读多了,缺乏运动,面色苍白得可怕。
“‘我还以为你改掉了睡懒觉的习惯……’”我知道他一开口就会说些什么,所以抢先把这句台词抢到嘴里,“不要责备我,只是偶然啦。嗯,你吃午饭了没有?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不是在用早餐吗?”
“是的,我是一位节俭的君主,省掉了午餐,”我笑着结束了开场白,“说说看,你在法兰多岛有什么收获?”“收获……”听了我的询问,那家伙突然皱起了眉头。“莫非是找到了魔族的真相?莫非是发现了抵御千年侵攻的强力武器或魔法?”我故意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猜测。
“当然不……”
“那就不用皱眉,微笑着讲给我听好了。”
“陛下……”可是他刚开头,就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