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咳咳,是说今早有人报的案,在街西发现一具□男尸,无任何致命伤和病症。”毛柱看看左右,凑近梅无过耳朵说:“段老六验了,说是心力衰竭而死,死前行过房。嘿嘿,你说那么健壮一副身板,整这个还能整死。”
段老六是元北城衙门里的仵作。毛柱说完还意味深长地□两声,似乎在嘲笑那位仁兄的不济。
李狗子心里有气,哼了一声走开。谁说男人不八卦,只是未到适宜时。众衙役在等候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最近的奇闻怪事,什么满翠楼的翠莲自从赎身跟了杀猪的鲁元,日子过得极不如意,三天两头吵架。什么李知府的家眷不日便到,管家已到元北城先行安顿了。什么李知府上头有人,门子硬着呢,跟着混有好日子。
梅无过靠着墙闭目养神,夜夜跑出去练功,着实辛苦。
李狗子见钱眼开,这次的杖刑由他来打,棍子高抬轻轻落下,堂上人作势哭嚎着,配合得很好。这种事见怪不怪,骗得了堂外听堂的老百姓,骗不了堂上任何一个人。
退了堂,衙役们还在交头接耳。毛柱问李狗子:“你说徐家镖局会不会来个限期多少日破案,破不了就吃不了兜着走。”
“不会,咱李大人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人,再说,原来的徐知府是升迁,又不是被李大人挤走的,没过节怎会如此。而且,这种事,闹大了徐家镖局脸上也不光彩吧。”李狗子装模作样,仿佛怕谁不知道他是这衙门里的万事通似的。
“也是,整那个也能整死,哈哈,这老兄也是够可以的。。。。。。”毛柱等人的声音远去,
梅无过转进吏舍,宋皂头还在愁眉苦脸。梅无过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是刚刚来的孝敬钱,扔给他:“先应付了他再说。”
“不必不必,我还赔得起,就是烦躁,我出去了。”宋皂头说完便出了吏舍。
梅无过坐了一会儿,困意袭来,今早出门时看着天气似乎转暖,谁知临近晌午反倒更冷了。好在今日只有一个案子,无事时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躲起来休息,梅无过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洛洛在屋子里玩了一上午,晌午吃过饭便找衣衫来补。从年后到现在,洛洛都没动过针线,前世里的人们大过年的不碰针线刀叉,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个习俗,好容易熬过了正月,洛洛要集中缝补一番。
咦?那件加了厚棉的中衣没穿。洛洛推门而出,凛冽的风夹着硬硬的空气窜进鼻孔,还是很冷,梅哥哥今天穿得少了,洛洛心想。
“要不要送去呢?”洛洛有些犹豫,昨天刚被梅无过勒令不能出门,好孩子是不能顶风作案的。可是,不送的话梅哥哥冻坏了怎么办?往堂上一站就是好半天,若是李知府审得慢了,岂不是要被冻坏!洛洛犹豫了一下,毅然穿好衣衫出了门,将包着中衣的布包夹在腋下,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往衙门走去。
路上积雪有些还未融化,间或露出光滑的冰面,洛洛小心避开,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哎呦。。。。。。嗬~~哈~~嗨~~~”洛洛发出一连串的象声词,险险站稳在一处被雪覆盖着的冰面上,努力保持着平衡。
“这谁家倒霉孩子,肯定是往门口倒水了,倒就倒吧,还扫了雪盖上!看我不找你娘揍你屁股!”洛洛掐腰吓唬着对着那家门口嘻嘻笑的几个男童,男童听了四下逃窜不见了踪影。洛洛倒没真生气,正准备慢慢走出去,背后突然有人嗤笑一声。
洛洛下意识回头看,这下子忘记保持平衡,身子一扭便打了滑,两腿劈跨开去。嗤啦。。。。。。洛洛初步预测是裤子开线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红着一张老脸对着马上那可恶的人狠狠给了一记白眼。
徐骁庭敛住笑容,连忙弯腰伸手将洛洛拉起来,接着还是忍不住,笑不可支地说:“我算见识到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你都懂得吓唬小孩子了。”
“不听话就得管管。。。。。。”洛洛将两腿并严,生怕露出开线的部位。
“怎么着,还去衙门?我带你一段吧,同路。”徐骁庭手抓马鞭,偏头看着洛洛。
“不了,不劳烦徐公子,大过年的都没出门,我今天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呢。”洛洛抱着布包仰头看着他。
“也好,我也活动活动筋骨。”徐骁庭一片腿跳下马,不见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面色有些阴沉。“一起走吧。”
此时的徐骁庭没有如往常一般不正经,严肃的他倒有些让洛洛不知所措了。洛洛看出他似有心事,几次想开口问,想想却又忍住了。既然不想招惹他,就不要多管闲事,但是,这人几次帮了自己,于情于理都应回报。两人走着,洛洛想了许久,见徐骁庭也是心事重重地低着头,于是咬咬嘴唇说:“徐公子,可是有心事?”
“啊?咳咳,算命的没说错,你果然会看脸色。”徐骁庭挤出一个笑。
“那叫微表情。。。。。。”什么是看脸色,说的洛洛心里不舒坦,纠正到。
徐骁庭喃喃重复着,不在意地说:“就是看脸喽。”
好吧,也算是看脸,洛洛彻底服气了。“你有心事?”
“厄,死了一个镖师,死得蹊跷。”徐骁庭皱了皱眉头:“我正要去看看的。”
“怎么死的?”洛洛随口问,看来自己是帮不了他了。这个小脑袋瓜除了会看表情外,可不会验尸。
“就是看不出死因,无外伤无内伤,平时身体很壮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心力衰竭。”徐骁庭口边雾气缭绕:“早上我去看了一次,没发现什么,仵作也说不出别的。回了家我想了想,还是想再看看他的发间。本来派了他去押一件很重要的镖,没想却在这时候出了事,有些蹊跷。”
“哦,那你仔细看,别着急。”洛洛帮不到别的,看到徐骁庭少有的眉头紧锁的样子,出言相劝。
“你说,活人和死人的表情,是不是都能看得出来。”徐骁庭突然站住,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洛洛。
“这个,可能,或许,大概,应该是的吧。”洛洛倒吸一口凉气,端着肩膀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看,看那死人的表情吧?”
徐骁庭顿了顿,连着眨了几下眼睛低了头,有些尴尬地说:“不是,也不妥。”说完牵马继续走,只看着脚前的路,没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