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铎风道:“我知道。”
李敛道:“你知即便你叫来青城山的剃头鬼,少林狂禅大师,还有这个叫我一招便拿住的货,我想走也照样走了罢?”
坐在圆桌左下“一招便被拿住”的林正飚摸摸鼻子,道:“李七,话不可这般说。”
贺铎风仍笑岑岑道:“七娘,既撞见便是缘分,坐。”
“……”
李敛做了个仿佛吃到脏东西的表情,嗤笑一声,去他左手落了座。
那少林狂禅正埋头大啖桌上的猪肉,根本谁都没看,剃头鬼郭杜则朝外拍拍手道:“茶壶,吩咐奏乐罢。”
外间大茶壶应了一句,拉嗓子叫了声“奏乐——”,包厢卷帘后几个歌姬不刻便开始吹奏弹唱,丝竹之声一时飘响。
给李敛倒了杯酒,贺铎风将杯给她推过去,凑在她耳畔低声道:“七娘,我就知你舍不得我。”
李敛一只手手肘撑着桌沿,一手取了酒杯仰头喝下,也凑到贺铎风耳畔低声道:“贺铎风,你还该知道我现在要是打烂你的牙,再逼着你吞下去,这满屋人皆拦不住。”
贺铎风笑出声来。
他拍拍李敛的肩,道:“为朋友献上一两颗牙算不得甚么。”
李敛:“……”
撇开酒盅,李敛取了只碗到身前,蹙眉倾了一碗仰头而下。
连喝了三碗,她喘了口气,微侧面道:“贺铎风,你非要与苏北晏争那个天下第一?”
贺铎风道:“我并不是要这天下第一啊。”
李敛烦躁道:“那你为何定要应战去?”
贺铎风道:“因我二人早在谁都不是天下第一之前,便已定下要有一战,我不可不守诺。”
顿了顿,贺铎风又笑道:“再者,我若是一战败死,你便永远记得我了,这岂不是很好。”
李敛猛一摔碗道:“贺铎风你他妈有病吧!”
里间丝竹管乐刹那停下。
李敛的手快,贺栖风与郭杜的手更快,碗刚要摔,下方便迅速垫了两只人手将之接住。
李敛耳听得贺栖风大叫道:“李七你要揍他出去揍去,别砸烂坛子糟践了好酒!”
贺铎风:“……”
他扭头道:“栖风,你还是我亲弟吗?”
“呃……”
贺栖风正找着话头,外间大茶壶掀帘进来添了个菜,赔笑道:“怎么着,几位……吃得还舒服吧?”
李敛扫了他一眼,松开紧捏着碗的手指。
郭杜也撤了手,道:“都很好,叫舞娘来罢。”
“哎。”
大茶壶应了一声躬身退出去,不一会丝竹乐声又起,丝帘缓缓卷上去,一小巧女子现出身影来,眉间一点红娟色,眼睑低垂,现出些江南女子多娇而柔美的风情,三寸金莲盈盈点地,彩袖一挥,跳起掌中蝶舞来。
女子舞得极美,贺铎风的目光却不在其上。
李敛紧抿着唇角,观舞的面目丝毫表情也无,深眸长睫的侧颜在灯下映出一副徒然孤淡,和丝竹不搭,和酒歌不搭,和这大夏的一切都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