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巧笑的声调淡淡,听到那声音,张和才不知怎么,心中涌起一股泫然的泪意来。
李敛继续道:“我原以为再也遇不着他了,谁知机缘巧合,他却遇着了我。我想要杀他,竟却失手没有杀成,我又想要救他……”
她的话到此处,慢慢停下了。
张和才等了许时不闻动静,紧着喘息几声,怯切道:“你、你又如何了?”
第四十六章
张和才问道:“你便如何了?”
他的身后没有动静。
他的神思从旧日抽回来宁待,等了一阵,才渐渐觉出眼前的黑暗是凉的。
那只细而小的手能遮蔽他的天日,可却又在这遮蔽之时,泄露出凉意来。
张和才分神回想,他想起她醉酒时的手,杀人时的手,它们都是安稳与温热的,从不这样凉。
顿了顿,他慢慢也抬起手,按搭在李敛的手上。
李敛轻声笑了。
她终于又开口:“我曾有一个六师叔,名唤白隐砚。旧时在师门里,我俩逐日放鹰,脾气最相投,但她后来下山去,渐渐不常回来了。再后来入了世我才知道,她去了京城,开一间馆子,也跟了个太监。他们后来双双神隐了。”
她话中的那一个也字,让张和才喘不上气儿来。
顿了一顿,李敛慢慢地道:“张和才,这是我的一生。”
“……”
长息几回,张和才感到自己腿肚子打颤,有些站立不住。
这是真的么。
这风,这声,这黑暗。
这些可是真的么。
“你是……”张和才吞咽一下,紧着喉咙道:“七娘,你是甚么意思?”
身后人闻言轻笑一声,忽然撒手放开他,飞身踏檐而去。
张和才慌了。
“七娘,七娘!李敛!”
他双眸被捂得久了,眼前模糊一片,只得使劲儿眯着眼睛,追着那个飞檐走壁的影,仰着头,朝前跌跌撞撞地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叫。
他太怕了。
他怕李敛的话中意思是作伪的,怕她像当初那样,说完了便说完了,便隐遁而去,再不现身。
他更怕李敛不过是他满地撒的癔症之中,轻飘飘的一个幻影。
他不断地喊,不停地追,喊得嗓子破了音儿。
那条影子终于停下来,却只悄悄隐在檐上影里。
“你追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