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疼的是吗?”念姐儿大几岁,会问这句话。郭朴混赖到凤鸾身上:“你母亲不轻手轻脚,弄疼父亲。”
凤鸾白眼儿他,又心疼他。顾不得陪杨夫人,请她自坐。送郭朴进房换衣净面,强按他睡一会儿,叮嘱下午再出去,郭朴要了几个香吻,老实睡下。
其实也睡不着,二妹在床前打扇,“呼呼”好似走风车。念姐儿打得轻轻,郭朴又心疼女儿手臂酸。
凤鸾送走杨夫人,见丫头们把郭朴包手的两条帕子洗干净晾出来,她走来看。刚才就闻到香气不一般,又看到一个字绣在上面。
现在细细地看,见这个字自己认识。这是“虞”,是虞临栖大人给朴哥来信,要为他重作冰人的那封信上,落款小印上有虞临栖三个字,凤鸾为“冰人”,所以认得清,记得住。
夏日近午时,院落中碧色沉沉。凤鸾面上堪比碧色,心里堪比沉沉。和虞大人在一处?朴哥昨天晚上才浓情蜜意地说,不让凤鸾受委屈。
由虞临栖要想到卢家,侯秀才见到卢姑娘就抛弃发妻,凤鸾心中痛恨之余,更把卢家和虞家当成一块心病。
悄步儿回来,见两个女儿一床头一床尾打扇笑语不停。凤鸾带笑问郭朴:“朴哥,刚才和谁吃酒打架?”
“你不认识。”郭朴说着,继续和女儿们玩笑:“手酸不酸,真能耐,打了这一会子。”凤鸾笑容不改,再问:“帕子上的字是哪一家的?”郭朴恍然大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虞家,我怕你听到不喜欢,这个虞家,不是你不喜欢的那个虞。虞家在京里人多呢,知道吗?”
☆、第三章,再遇叵测人
凤鸾亲眼见帕子绣“虞”字,对于郭朴的话半个字也不信。郭朴心里烦乱,装着头疼:“容我睡着,下午去见杨英。”扯长嗓门:“可怜他……”
从来是好心眼的凤鸾忍耐出去,在长廊里转了一圈,安排午饭喊郭朴和孩子们吃过,郭朴不顾日头毒辣,往刑部里去。
杨英昏昏沉沉从疼痛中醒来,见还是昨天那间牢户,狭窄没有窗户,只有一灯如豆。娘的,还给盏灯?
刑讯人凶神恶煞的嘴脸他还记得,怒声挥着皮鞭问:“军中死的校尉,真的是犯军纪?”
牢房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他,杨英苦笑一下,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过一天几次的刑讯。他吃力的往木门上看,再刑讯就是死人一条。
木门打开,进来的是郭朴。杨英不敢相信眼睛,张张嘴喉咙里只有嘶声,见郭朴丢个眼色,他闭上嘴。
狱卒在身后伸出头,小声道:“只能呆一会儿,”临安在外面陪笑,又塞过一张银票给他。里面杨英恰好在问,他身子不便,还强装大门儿:“大少,你为看老子花了多少钱?”狱卒忍不住一笑,这个人倒挺能熬刑。
他不肯离开,在外面盯着。郭朴背着他蹲身在杨英床前,和杨英手握住了手。杨英手指轻点,写出来三个字“问别的。”
“挺住。”郭朴写了这两个字,轻声道:“不必担心家人。”杨英一身是血,身上衣服打得稀烂,几道长长的鞭痕从他脖子直到胸前,点头都难。他再点着手指写着:“老子不开口,”下一句“神仙难下手”还没有写完,郭朴泪水潸然而下,忍泪点头。
床前小小油灯映出他的泪眸,杨英在这个当口儿还要开玩笑,喉咙里干得要出火,来了一句:“老子不是女人,”
木门响了一声,狱卒慌乱地道:“有人来了。”杨英嘶哑道:“走!”郭朴跺跺脚,狠狠心丢下他,出来狱卒赶快锁上门,引他们到一旁小房内,才放下吊着的心,再虎起脸:“大人,以后不能再来。”
郭朴袖子里又取出一张银票送上,上面写着“五百两”。他不顾官体,对着狱卒深施一礼:“多少照顾些儿,以后定当回报。”
接过银票,狱卒说了实话:“不瞒您说,这里关的全是大人,不一小心就官回原位。我们多不作践,是上面大人们……”
郭朴感激地道:“我知道。”再小心和他商议:“我让人送饭食来,可能行个方便给他?”狱卒为难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好。”
出了刑部门,郭朴翻身上马,急得临安在后面喊:“街上人多?”郭朴不管,他心里愤懑要策马狂奔才能舒服
仗着骑术精良直驰到大帅府外,郭朴又一次冷静下来。再一次在门人的诧异眼光中停下,他只能冷静。
大帅又能如何?能冲到刑部里去救人?还是上书皇上,说他报的军功经不起查?这些人敢滥用私刑,就在寻缝子。
公主府上门人再愣一回,郭将军又退回去,是往里面报还是不报?还没有报,见汤琛出来,这是大帅的整一个儿心腹,门人正要开口,汤琛沉稳地道:“我看到了。”
他匆匆上马,追着郭朴而去,在不远处追上郭朴,拍拍他:“找个地方去喝一杯。”路边有酒楼叫“迎宾”,楼上雅间内刚坐下,郭朴就红着眼睛拍案而起:“这是为什么?”
“等!”汤琛眸子深深,缓缓吐出来这一个字。郭朴半起的身子慢慢落座,忽然抱着头伏在案上,只觉得眼眶里酸涩,却难以挤出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