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黛交叉着双臂,好似在保护自己。“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真的很爱牡丹,我爱她。”
珍珠不屑地哼了一声,声音很大,好像要在放声大哭之前,把泪水止住。“你说得对,我是不相信你。你是一个骗子、一个贼,除了自己,你谁都不关心。”她顿了顿,接着说,“而我一定要让王子知道这一切。”
爱瑞卧室的门打开了,她从里面走出来,穿着白色和洋红色相间的和服,上面绣着雅致的仙鹤图案。“你们两个又吵什么?珍珠,你准备好了吗?”她上下打量着珍珠,看看她是否还需要再整理一下。
“真不敢相信你们要去舞会,”欣黛说道,“还在丧期,别人会怎么想?”她知道这是她不能碰的话题,她曾隔着卧室的薄墙听到过她们的哭泣,这样说她们并不公平。可她也没心情去在意什么公平不公平。换了她,即使有机会也不会去,没有牡丹,她绝不会去。
爱瑞冷冷地看着她,脸拉得很长。“加冕典礼就要开始了,”她说,“去把悬浮车洗洗,我要它跟新的一样。”
欣黛很高兴自己不用整个加冕典礼都和她们坐在一起。她没有争辩,抓起拐杖,朝门口走去。
只有一个晚上。
她一走到电梯就打开了网络,在她的视网膜上显示出加冕典礼的实况转播。现在仍是加冕典礼前的活动,许多政府官员被大批记者和摄像机围着,徐徐走入皇宫。
她在储物间拿了水桶和洗涤剂,然后一拐一拐地走向停车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新闻播音员解释着加冕典礼上各种细节的象征意义。比如凯长袍上绣的花、他宣誓时举起的羽冠的设计、他走向宣誓台时锣声的次数,以及东方联邦各种文化中持续了数百年的惯例。
新闻播报持续进行,时而是市中心的节日盛况,时而穿插着凯的典礼准备情况。只有后者吸引欣黛的注意力,让她暂时离开自己的肥皂水。她禁不住在脑子离幻想着和他一起在皇宫里,而不是在这昏暗、阴凉的车库的情形:凯和一些不知名的代表握手、凯向群众致意、凯和他的顾问私语、凯转过头看着她,冲着她笑,很高兴有她在身边陪伴。
能够时不时地看见凯,零欣黛感到很大的慰藉而不是难过。它提醒欣黛在世界上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发生,无论是欣黛对自由的渴望,还是珍珠的冷嘲热讽,抑或爱瑞的突发奇想,甚至凯与她的调情都不能纳入这个大的格局。
东方联邦即将给它的新皇帝加冕,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一事件。
凯的服装体现了新老传统的结合,中式立领的斑鸠刺绣图案象征着和平与爱;从肩上垂下的深蓝色斗篷上绣着六颗星星,象征着六个地球王国的和平与统一;十二朵菊花象征着东方联邦的十二个省份,在皇帝的治理下繁荣发展。
一位皇家顾问与凯一起站在平台上。第一排是来自各省份及地区的政府官员。但是欣黛的目光总是被凯像磁石一样一次次地吸引过去。
接着,一小队贵宾从夹道走了过来,最后就座的是拉维娜女王和她的两个巫师。她戴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面纱,一直垂到肘部,把她的脸遮了起来,使她看上去更像一个幻影而不是一位受到皇家邀请的客人。
欣黛看到她,感到不寒而栗。她还从未见过月族人出现在东方联邦的加冕典礼上,拉维娜态度倨傲无礼,似乎她无可辩驳地属于地球,比任何地球人都理直气壮,仿佛她才是那个要被加冕的人。这让欣黛对未来满含忧虑而非希望。
女王和她的随行人员在第一排预留的位置就座,坐在周围的人因为离得很近,极力掩饰对她的厌恶,但厌恶之情还是无可避免地写在脸上。
欣黛把浸满泡沫的抹布从桶里拿出来,暂时把她的忧虑放到一边,去擦爱瑞的悬浮车,直到擦得雪亮。
在一阵响亮的鼓声中,加冕典礼开始了。
凯王子跪在铺着丝绒的平台上,一小队男女从他前面缓缓通过,每个人分别把丝带、勋章或珠宝挂在他的脖子上。每一件物品都是礼物,具有象征意义——长寿、智慧、善良、慷慨、耐心、快乐。当所有礼物都挂在凯的脖子上之后,镜头向前推进,给了凯的脸部一个特写。他看上去极为平静,眼睛平视前方,头却高高昂起。
依照传统,应从其他五个地球王国中选出一位代表,来主持加冕典礼,以示各国对新王朝主权的尊重和信任。此次选出的代表是欧洲联邦的总理布罗斯达,一个高个头、宽肩膀、金头发的男人。欣黛一直觉得他更像一个农夫而不是政治家。他手持一个老式的纸质卷轴,上书凯登基时对臣民所做的全部承诺。
总理手持卷轴的两端,宣读誓言,凯跟随其后宣读誓言。
“我庄严宣誓,我会依据先朝历代皇帝所制定的法律和惯例,来统领东方联邦的臣民,”他跟着总理念道,“我会利用所赋予的无上权力,去施行公正,心怀悲悯,尊重民众应有的权利,珍视各国之间的和平,要以仁善与坚韧之心来治理国家,要充分发挥各位同仁和同胞的智慧与才能、诸事与他们充分协商。在此,我承诺不仅今日,而且在我主政的所有时间之内,都会依此行事,天地可鉴。”
欣黛正在擦拭悬浮车顶棚,听到凯的宣誓,心情无比激动。她还从未见过凯如此严肃、如此英俊。她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紧张,想到这里,她心里暗暗为他捏了把汗;但是,在这一刻,他已不再是带着出故障的机器人去市场的那个王子,也不再是那个在电梯里差点吻了她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