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要你将你等所做之事,所牵扯之人,悉数告知孟大人,一句都不要遗漏,否则你家中,少不得还要有人死在你面前。”沈子枭道。
许懋濡却看了眼谢绪风手中的卷宗,有一丝困惑:“可是您不是已经有证供了吗。”
沈子枭只淡淡掠他一眼,而后使了个手势。
谢绪风将怀中卷宗丢在许懋濡脚下。
许懋濡还未捡起,便见一行“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他眼眶中瞬间蒸凝起水雾来。
那是一种含恨而懊悔的自怨,如寒冬时黑夜的瓢泼大雨,潮湿而阴冷,什么样的火光都会被浇灭。
没有希望了……
沈子枭不知,许懋濡是在怨自己过早服罪,还是怨一开始自己这一念之差。
可是,都不重要。
这个人必死。
且不得好死。
食君天禄,受君显位,却未忠君之事,该杀。
然,辜负朝廷,尚且可留全尸。
辜负百姓,不行。
孟愿带人将他拖了下去。
路过正被绑在长凳上,不断挣扎的蔡君充。
晁长盛的人去拿桑皮纸了,还未回来。
蔡君充早已听到沈子枭对许懋濡说的话,不由叫骂起来,其言语,自然不堪入耳。
好在晁长盛手下很快便拿了桑皮纸来。
行刑的小卒揭起一张桑皮纸,盖在了蔡君充的脸上,又在嘴里含了一口烧刀子,往纸上一喷。
“噗——”噀出一阵细雾。
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附在脸上。
“我恨你!唔……我恨你!我恨……”蔡君充最后还能发出的声音,是这一道。
谢绪风看了沈子枭一眼。
只见他面容一片宁静,眉眼间甚至淡淡漂浮几缕少有的平和。
但谢绪风知道,蔡君充的话,他都听到了。
沈子枭如常起了身,捋了捋衣袍,只道:“回行宫吧。”
平心静气的好似从未经历腥风血雨。
他就是这样。
既不同情,也不畏惧。
既不忽略,也不在意。
谁会恨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呢。
弱者不会被恨,只会被欺辱。
人们只会恨那强壮的野兽。
然则都是野兽了,又何畏区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