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祁州郡的山川霞光。
她静静立于佛下,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仿佛看到了阿爹,阿娘向她招手。
“早知如此,为何不叛!”
她于幻梦中,哀哀哭着,闹着,求着。
收复苏凌郡的那一年,父亲、兄长亦知,不叛,是一场必死之局吧,为无情之人守君臣情谊,未免可笑。
春去冬来,又有谁记得陆家父子收复了关山十三郡,将北狄蛮族阻于天门关外,将北弥阻于大漠黄沙之后。
挨过严冬,盼来春夏,迎接的,却是高楼崩塌,是碾身为尘,污名之辱。
“咚”
玉清庵内钟声响起,厚重肃穆,绵远流长。
她的父亲,站在漫山遍野中,脚下是层叠翻涌的麦浪,他将裤脚挽至膝处,佝偻着身子,举着镰刀,割下一束金灿灿的稻穗,便兴高采烈的拿给身侧为他拭汗的母亲炫耀。
她想起来了。
裕丰七年,西北大旱,饿殍遍野。
苏凌郡人人吃不饱饭,父亲携军种植麦浪稻谷,而近处泉眼因天势热烈枯竭,父亲便带着亲卫军,子时行军,翌日寅时才至澜江边,将清水灌入木桶,再步行提桶归城。
日日如此,终于灌溉出几亩良田,开设粥棚,不必再有百姓易子而食,不必再断臂割肉,只为食一餐饱饭。
天阳璀璨,如日开云散,她的眸光从迷茫,渐渐化为清朗明澈,犹如明月光华,皎然生光。
她凝眸微笑,问那僧尼:“请问主持,盛二姑娘何在?”
那僧尼终于恩赐一般缓缓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约莫是在辨别她身上的服饰,好以之判断她的身份,见她一身麻衣服色,眸底掠过一丝冷嘲,并不答话。
因她通身值钱之物都被杜月瞳拿去抵了药钱,她此刻所穿,是杜月瞳的农家装束,一身麻衣外衫,一只绒花作簪,如是而已。
她温声又道:“小师父,我想求见太常寺卿家的盛二姑娘,可否请主持师父引荐一下?”
她神容温和,语气沉稳:“施主,前尘往事,当断则断。”
这便是要阻她一见了。
“不知盛二姑娘,如今在庵中过得可好?”
她不通佛法,也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今日随杜月瞳前来,就是要打听一番盛二姑娘所在。
那暗牢所通瀑流,瀑流所通之地又恰好是菩提山脚,盛飞瑾几日前才被送进玉清庵,徐颜昭就将她关进了此处。
她猜想,那徐颜昭,原就预备将她送来玉清庵,为盛二姑娘出口恶气的。
那尼姑端坐蒲团,木鱼闲敲,眉目含笑:“不瞒施主,盛家女儿送来的第一日,不愿静心清修,闹着要离庵。”
“我等释门弟子,怎好对太常寺卿女儿无礼,遣了弟子去请盛大人将爱女接回。”
“第二日,盛家送来一尺白绫,言之,既冒犯了天威,惹了麻烦,就该以死谢罪,全了盛家的脸面。
“因此,施主所说盛二姑娘,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