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戳中心中痛处,苏怡捂着脸不可自抑地痛哭出声。这一路来的生死磨难已经叫她一个闺阁小姐知晓家破人亡的背后牵扯甚广。
片刻之后她一抹眼,眼皮依旧通红,情绪却陡然平稳下来,坐起身半闭眼大口大口喝完肉糜汤。
赵玄序站在门外,看着闻遥把人扶着躺下后带上门出来。
闻遥把空碗递给一旁的侍女,问赵玄序:“明天苏怡什么时候去鹫台?”
赵玄序瞧着她:“大抵辰时。”
“好。”闻遥若有所思:“我想送送她,可以吗?”
一旁的高少山还以为闻遥是怕有人半道截杀苏怡,正想说不用。天水朝规矩,每月月初,驻守京师的守军要自己去汴河边背粮食。明日早上是他要带翎羽军去汴河码头背粮,正好一并护送苏怡前去鹫台。
“好。”赵玄序毫不犹豫道:“那我同阿遥一起去。”
高少山闭上了嘴。
闻遥挑眉:“你明天不上朝啊?”
“除非他要我杀人,国事与我没有干系。我去了不过无所事事地站着,不去也无人会在乎。”赵玄序慢慢笑起来,含情目瞧着闻遥:“我也不喜欢那些人,他们好吵。不去就不去,不如陪着阿遥去鹫台认认地方。”
闻遥对赵玄序去不去上朝没什么感想。苏怡今日口口声声说有人追杀她,倒是提醒了闻遥一件事。于是今日夜里,闻遥运气调息后没有立刻洗漱休息,而是换上一身黑衣摸黑去了兖王府暗卫宿舍。
暗卫不是侍卫,行踪但求“诡秘”二字,住的地方自然也与旁人不同。
闻遥来到王府花园假山前,轻轻摁下其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一声微不可闻的沉闷顿响后,假山中央的石头缓缓移开,露出底下一道半人宽的缝隙。台阶陡峭通往幽冥,两侧石壁光滑,没有设立烛火。
闻遥摸摸两侧墙壁,随即直接脚尖点地飞跃而下,片刻后稳稳当当落在平地上。
底下零零散散坐着的暗卫都没想到闻遥会从天而降。他们都没戴面具,各自做事,猝不及防看到闻遥,各个都瞪大了眼睛。
还是千影反应最快,他立马扔下手中书册到闻遥面前单膝跪下,叫了一声统领大人。其它人也马上反应过来,有样学样眼向闻遥跪下。
闻遥走到千影身边,直接伸手抓住千影的衣领,在他错愕的表情中一把把人提留起来。轻轻松松,跟薅只猫似的。
“行了,下跪太麻烦。我也不是你们正经主子以后见我就不用跪了。”闻遥说着,环顾一周,打量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一个占地颇大的石厅,左侧是书架,右侧是书案,最后面摆着一排排武器架子。闻遥视线一移,瞧见前面的书案上放了一叠干果,旁边摊着一本画册。
注意到闻遥的视线,距离书案最近的一个圆脸少年脸色瞬间通红,嘴唇嗫嚅几下,又把脑袋重新埋下去了。
闻遥瞧见他,觉得有点想笑。
这一个个好歹不是面瘫,没带面具的时候表情还算丰富。
“你过来。”闻遥对着这个年纪看起来现场最小的小孩招手。
圆脸少年红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走到闻遥跟前后,又下意识要在闻遥面前跪下。
闻遥叹气,止住他的动作:“算了你先带我去看看你们睡觉的地方。”
这个要求乍一听莫名其妙。所幸服从二字深深刻在每个暗卫骨子里面。少年先是一愣,随即应是,转身在前面带路。
暗卫住的地方不远,闻遥姑且先将其称作兖王府暗卫宿舍。
入目是左右两侧各四条长长的窄间,靠里一侧是一铺铺以木板隔开的床。外面是打通的过道,连接里外。在后面些便是洗浴的热池,然后就是练武场。
闻遥走了一圈,略微估摸一下这里最起码有一百来张床。每张床都整整齐齐,半点人味都没有。
也是,像暗卫这种不拿自己命当回事的职业,有今天没明天的。指望人家有人情味热爱生活,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因为这些不是闻遥的暗卫,在这个时代要说什么生命至上人人平等也会显得非常虚伪,于是闻遥没说什么,只是随手摸了摸床铺上的杯子,确定被褥是厚实暖和的后便又转身回到石厅。
“怎么就你们几个。”她扫视一圈现场的二十号人:“其它人呢?”
“回禀统领。”千影毕恭毕敬地答道:“兖王府共有暗卫一百二十人,分为六组。两组护卫主子,三组在周围巡逻,一组作为补替。每两个时辰一换,其余人如今还在府中各处当职。”
“哦,轮班啊。”闻遥也不计较这个,点点头:“那今天就先你们吧。”
众暗卫抬头,皆是沉默而迷茫地瞧着闻遥。
闻遥拍拍手,从怀里掏出一巴掌大小的铁盒子。她环顾四周,瞄准一个结实的石柱子后毫不犹豫按下开关。霎时透明的绳索被锋锐抓钩带着冲出,冲劲十足,转眼间牢牢定入对面石壁。
闻遥将盒子卡在对面石壁缝隙中,感受了一下绳子的结实程度,满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