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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时,靳青徘徊良久,才敢回营。
陈煜背对着自己,貌似睡去了,却一点儿呼气声也没有,犹豫稍许,靳青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睡袋里的人微微一挺。
“煜哥,”靳青趴到他身边,将脑袋轻轻搭在陈煜腰上,言语温柔,生怕语气稍重一些就要惊碎了他,“你今天怎么了,说话这么冲,这不像是你。”
陈煜一语不发,待确认帐篷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方惘惘回一句,“没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靳青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依依道:“从前在省剧院,我不高兴时,都是煜哥来哄我。现在轮到我哄你了,煜哥,是不是因为徐老师的事,你才没控制住情绪,把火气都发在王小姐身上?”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很过分?”陈煜“腾”一声坐起身子,两眼含泪地看着靳青,摁住心口,“靳青,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很过分?”
“没有。。。。。。。”靳青抚了抚他冰冷的面颊,上面还残余着些许泪痕,显然在自己进来找陈煜之前,他已经偷抹了不少眼泪。
陈煜哀思道:“靳青,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晚之后,我以为我可以很轻松地放下他,但是我发现,这几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意他对我的态度。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某些细微到极致的动作,都让我整颗心跟着颤栗。我想,我可是白蛇,我有千年道行,早已绝情断欲,何苦会为了一个普通男子黯然伤魂,我的心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靳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病了。。。。。。。”
“你别瞎说。”靳青一把将陈煜抱住,轻拍着他的后背,似哄劝婴儿般哄劝他道:“或许只是一时情迷,下了山就好了。这穷山恶水的,人待久了也会压抑。等出山了,视野开阔了,心胸也就开阔了。徐巍他。。。。。。。他不值得你如此。”
“真的吗?”托着靳青的手,陈煜泪水飞驰,丝毫没有顾忌那些眼泪流进眼前人的指缝里。
靳青从口袋里抽出一包便携纸巾,一边替他揩着泪,一边说:“从前就听阎老师说,陈煜是个戏疯子。当年你演他的戏,你还记得否?你的那出《周仁哭坟》。阎老师在首演后对你赞不绝口,留下八个字,“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我想,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身上还是会有这种。。。。。。这种什么来着。。。。。。。心碎的魅力,对,心碎的魅力。”
“真的是这样吗……”
陈煜随靳青的话放空思绪,眼神随晚风飘往身外远山。
夜幕下的群山如千岚屏障,将所有欢欣爱恨、惊悚瑰丽都阻绝在外,围城里的,只有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纷拉扯。
陈煜自言自语道:“当年我演周仁,才不过十七岁,还没从军艺毕业。我不懂话剧,不懂表演,不过一个平头白脸的穷学生。是阎老师将我领上这条路,一点点教导我,告诉我,如何诠释好他笔下的周仁。受尽冤屈的周仁被世人误解,人人都声讨他卖兄求荣、极尽唾骂,他只好在妻子坟前,哭诉冤屈。哭戏占了绝大多数的篇幅,阎老师说,我哭得好,才赐我那句万艳同悲,我却不懂,我淡妆素裹,艳在哪里?又凭什么要他潜心十年,磨出《白蛇》,让我来演他心中的白素贞?”
“或许,正是因为你投入呢?”靳青见他情绪稍有平复,渐松开他,将纸巾塞给陈煜,让他自己擦。
“你看啊,你演周仁,是把自己真的当成了周仁,才会哭得那么万箭穿心,神魂俱灭。你说过,演一台戏,就是要把自己碾碎了,将骨血揉烂,摊给观众看。周仁是,白素贞也是,你如今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伤怀,不就恰如白蛇许仙,拉扯缠绵、肆意忘我?”
“你说得有道理。。。。。。。或许下山就好了。。。。。。”陈煜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擦干眼泪,一脸正经道:“下了山,就离回北京更近了。等回了北京,就什么都会忘记了。。。。。。”
“没错,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煜哥。”靳青话到此处,才将揣在兜里的手机拿给陈煜看,“阎老师前两天就发了email,只是山里没信号,我今晚才看到。他说他已经到了云深,还有琳娜姐,也一起来了。他们现在就在镇上,等我们下山,有阎老师和琳娜姐在,徐巍。。。。。。他不过就是过眼云烟。”
“嗯。。。。。。过眼云烟。”陈煜捏了捏靳青的手,一脸欣慰,“都是云烟。”
。。。。。。。。
“还有多久到佘山?”
“佘山?半小时前就是了。”
豹哥朝后头人扬了扬手,一脸憔悴的陈煜托着靳青,慢蹭蹭地跟在后头。
徐巍在跟叔公们闲聊。
昨夜愁肠不断,陈煜靠了双倍量的褪黑素才得以安枕。今早出帐篷时,恰好遇到徐巍在刷牙。
两人身对身、眼对眼看了彼此几秒,这场短暂注视最后以陈煜转身离去作结。
两人一路上也毫无互动,陈煜谁也没理,只偶尔跟靳青提几个字。
经过一夜挣扎,许仙成了法海,白蛇见之就躲。直到进了佘山,一行人之间的气氛才稍作缓和。
佘山山势险峻,陡坡不断。陈煜穿一双白色匡威鞋进山,这些天来,早沾了不少污泥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