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管怎样不情不愿,段心生最终还是坐在了饭桌上,四岁的小表弟哭着嚷着要跟哥哥一起坐,段心生不明白这个讨嫌的小不点为什么这么粘他,但答应了他爸爸不能小心眼,所以这次他自认为很大度的让小东西坐他旁边,如果忽略小家伙嘴里“哥哥,我要吃那个”“哥哥,帮我把这个挑掉”的各种烦人要求,这顿饭吃的还算其乐融融。
吃完饭,郑沅一家正要跟往年一样离开,郑心却反常的开口留客,大嫂抱着孩子转头看向丈夫,郑沅与妹妹对视一眼,心里一番思量,就答应下来。王妈见状连忙张罗着将客房收拾出来,这时候郑心却说:“嫂子,今晚我跟你睡吧,我想跟你谈谈心。”
嫂子心里觉得奇怪,没来得及开口,怀里的小家伙抢先叫道:“那我要跟哥哥一起睡,我也要谈心!”一句话逗的一家老小都笑起来,唯独段心生笑不起来,他觉得今天已经忍让过多了,如果连自己那一方小床也被霸了去,就太憋屈了。于是在别人还没来得及拍板之前大声提出反对意见:“谁要跟你睡,我自己一个人睡。”
郑心推了他一下,轻声斥责:“弟弟喜欢你才跟你一起睡,你什么态度。”
段心生觉得母亲自己想跟舅娘谈心却害的他要将自己的床分一半给这讨厌的表弟,分明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自私,他不断的扭肩甩手,俨然一副不耐至极的样子:“你想跟人谈心为什么要祸害我,那是我的房间我的床,凭什么让别人睡?”
郑心心里又激起了一团火,烤的她焦躁不已,这孩子的语言行为表情分明是一副厌烦极了她的样子,一点都说他不得,她不知道这种刁钻的性子是哪儿习来的,气的全身发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我祸害你!这种话你都说的出来!谁惯的你这越来越骄纵的性子,啊?”
郑心这一巴掌把在场的人都打蒙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段业,他二话不说的将段心生护在身后,脸色寒凉如冰,声音沉沉的压抑着怒气:“干什么!”
段心生被父亲往后一拉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感觉有无上的委屈与怨恨,长这么大母亲从来没有打过他,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辣一直蔓延到心脏,撕扯着疼,眼泪决堤,忍也忍不住,见不得人了,终于吼出最后一句话表达自己的立场:“我恨你!”接着哭着跑上楼。
郑沅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妹妹总还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明珠,骄傲任性;但既已为人母十几年,却还是没有一些长进,怪不得——
“哇——”就在这时,一直被刚刚的场面吓住的小孩子终于回神,被大人们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吓的嚎啕大哭,他妈妈哄着他不哭不哭。王妈见状赶紧上前询问是不是要困了要睡觉,于是领着母子二人上了楼上的客房。
等一切声音消散,客厅只剩三个人,郑沅依旧处在局外不发一言。
段业一直以一种沉寂的眼光看着妻子,似在把她看穿看透,郑心一直扭头不去面对他,终于在她受不了这种逼视的目光的时候,段业再次开口,声音冷淡毫不留情:“这次就算了,别再有下次。”
郑心其实已经开始后悔,她自认为一直以来对儿子很好,连说教都很少,更谈不上打骂,她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管不住脾气,动不动就火气冲天殃及池鱼。可丈夫这种像对仇人说话的语气还是让她受不了,她试图扭转败势,刺耳怪异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来:“他到底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
本已转身打算上楼的段业听见这话顿住,郑心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嘴边的笑意渐渐牵强。段业并没有转身,他背对着妻子和她的大哥,只是平淡而强势的宣告:“这个家,做主的人还是我。”
楼下客厅的兄妹二人目送着这个家的主人自信稳健的一步步上楼,就好像这些年他的处事风格一样,不疾不徐却步步踩在关键点上,直叫人胆颤又暗服。
迫人的气势已去,郑心回神又感一阵心酸与苦痛,她一下子跌坐到沙发上,目光涣散,声泪俱下的跟她大哥诉苦:“大哥,你看……这就是我过的日子。儿子厌弃我,丈夫——哼,不说也罢!你倒是回去跟那人说说,他把我推到了一个什么境地!”
郑沅随手扯了些纸巾递过去,等郑心平静过来,他才吐出一口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原谅爸爸?”
郑心不吭声的拧着手里的纸巾,就在郑沅以为她不想说的时候,她倒开口了:“你看到了,我并不幸福。换做你是我,你觉得可以原谅吗?”
郑沅忍不住笑起来,像小时候那样疼爱地轻拍妹妹的头,说:“等你真正长大就知道可不可以了。”
郑心顺势抱着大哥的腰,将脸贴过去蹭了蹭:“还是大哥最疼我,我有大哥就够了。”
郑沅随她抱着,他看向楼上,王妈刚刚从楼梯上下来,调转目光回来看着妹妹的头顶,说:“知道大哥疼你以后就少在外面混你那些花花世界,多跟小生培养培养感情,不管段业的态度是什么,小生总归是你的儿子。”
郑沅的话让郑心这么些天来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大哥说的对,小生才是她的砝码,如果连这个她都抓不住,那这些年算是白熬了。
10。
段业上楼之后就直接去了儿子房间,父子俩一个坐在床头一个蒙着被子不肯见人,僵了半天,段业最后说:“你再不出来爸爸走了。”
段心生觉得很丢脸,这么大在外人面前被打还掉眼泪,最重要的是这事连父亲都觉得是母亲的不对,给他撑腰,那么这件事就更不能这么算了,他觉得怎么着都该让父亲好好处理,但具体怎么处理,他也没谱,只想到自己表现的越伤心,就越能让父亲重视。他心里打着这种小算盘,也不答话,直到感觉床边的重量消失了,这才慌张起来,连忙掀了被子,出来却看见父亲立在床边笑吟吟的看着他,“终于肯出来了?”
被抓个正着,段心生恼羞成怒的欲再次将被子作为盾牌,挡住父亲戏谑的眼光,却被父亲捷足先登,抢先拦下来。他憋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