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多年以前,她和秦志阳都还小的时候,有一年重阳节,秦志阳闹着要玩纸鸢,赵氏不愿意花银子买,便叫她亲手做。
她那时候才六岁,哪里会做这种东西,可赵氏非让她做,还说做不好不许她吃饭,甚至还搬了把椅子,监工似的坐在了她边上,不错眼地盯着她。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摸索着去做。
赵氏收来的竹篾是最次等的,粗糙得很,上头遍布毛刺,六岁的小女孩,稚嫩的手被篾条刺得鲜血淋漓,却连声疼也不能说,甚至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就得招来赵氏一顿叱骂。
最后,她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连午饭也没能吃上,才终于把纸鸢做出来。
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做好,然而秦志阳却觉得她画的画不好看,一脚就把纸鸢踩烂了。
赵氏骂了她什么,她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心里又酸又涨的难过。
见秦微兰有些恍神,阿春连忙走过来,柔声道:“怎么了夫人?您不喜欢放纸鸢吗?”
秦微兰摇了摇头;“我……没放过。”
赵氏重男轻女,自小她想要什么,赵氏通通不许,所以她从小只有看别人玩的份儿,好不容易自己做一个,却都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赵氏夺去奉到了秦志阳面前。
见秦微兰有些感伤,阿春自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头看向阿夏。
阿夏会意,笑着上前道:“没事儿的夫人,放纸鸢可好玩儿了,等奴婢们把纸鸢做好,奴婢带您出去玩呀!”
这秋高气爽的,最适合放纸鸢了!
秦微兰笑着点点头,跟着她们一起到了院子里。
见她们买了许多篾条,秦微兰便也起了心思:“我跟你们一起做吧。”
阿春阿夏齐齐拒绝:“这……夫人,竹篾粗糙,还是奴婢做好了给您吧。”
虽说给秦微兰做纸鸢,哄她高兴,是陆淮的吩咐,但要是叫他知道秦微兰伤了手,只怕……
“不会的,我小心一点就好了。”
阿春阿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秦微兰抿了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每当她们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她就知道,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了。
秦微兰顿时意兴阑珊,人也蔫了下去。
这时,陆淮拿着宣纸从屋里走出来。
他身穿一袭黑衣,袖口处隐隐露出一抹青色。
见秦微兰垂着头,似乎有些没精神的模样,陆淮便道:“将竹篾仔细磨一遍,嫂嫂一会儿玩的时候也要小心一点。”
阿春阿夏连忙应下,各自拿了一把篾条,依着陆淮的吩咐到一旁重新打磨去了。
对上寡嫂亮亮的眼睛,陆淮心底暗笑。
这寡嫂的名头还真是虚得不能再虚了。
说是长辈,实际上不过就是个小孩儿罢了。
陆淮将宣纸放到桌上,又拿了个茶杯压住,省得被风吹乱:“嫂嫂,我得去一趟镇上,有什么想要的吗?”
秦微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阿春阿夏手里的竹篾上。
虽然上一次做纸鸢的记忆并不美好,但秦微兰还是想再做一次。
很多时候,问题不在事情本身,而是出在人的身上。
陆淮失笑:“我房里有颜料,嫂嫂需要什么尽管去拿。”
秦微兰点点头,眼珠子已经黏在了阿春阿夏手上。
见这儿不须操心了,陆淮便叫来景元一起离开,景思则是被留下看家。
在这清水村里,比在外头更叫他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