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这一下午,陆淮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瞎逛。
他已然摸清了锦绣楼周边的地形,也知道该如何去,再如何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安然脱身。
好容易等到暮色四合,主仆二人沿着小道到了锦绣楼的后门,陆淮翻身下马,落地的时候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
景元连忙伸手牵住缰绳,连人带马躲在了飞檐下的阴影之中。
彼时,黄宗阳刚刚用过晚饭,正吊儿郎当地靠在圈椅上嚼杨木,想着一会儿去哪寻欢作乐。
一条衣带便在此时,悄无声息地从后头套住了他的脖子。
脖子本就是人最脆弱敏感的地方,此处受制,哪怕身后的人还未发力,黄宗阳也已经全身僵硬,嘴里的杨木掉在身上,可他连一点大的动作都不敢有。
一瞬间,黄宗阳的脑子转的飞快,将自己得罪的人都想了一遍。
身为锦绣楼的少东家,在这镇上也算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了,得罪过的人自然不少,欺男霸女的事儿也不是没做过,不然也不会当街跟秦微兰拉扯起来了。
可那些人……怎么都不像是有本事能要他的命的啊!
黄宗阳想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差点哭出来:“英、英雄,您是不是找错人了啊?”
“没错,”一道森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找的就是你。”
身后那人脚下一踢,椅子后仰,黄宗阳看清了身后那人的模样。
男子身形颀长,五官棱角锋利,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泛着刺骨的寒意。
却是笑着的。
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团死物。
“是、是你?!”
这姓陆的竟然如此猖狂?!
竟然连一点遮掩都不做就来杀他,甚至还叫他看清了他的脸!
陆淮唇角微勾:“既然看清楚了,便送你上路。”
“等、等等!”
黄宗阳连忙伸手勒住衣带,欲哭无泪:“英雄,大哥,陆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出现你家嫂嫂面前了还不行吗!”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就算是对秦微兰轻浮了一点,但也远不至于为此丧命吧!
哪有这样的啊!简直比他还猖狂!
陆淮眉梢微动,手上的力道果然松了松:“当真?”
黄宗阳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陆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此,自然是最好了。”
黄宗阳还未来得及庆幸,陆淮手上却突然发力。
他虽是个书生,但并非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相反,他手上力气很大,甚至比起武夫都不遑多让。
他下手毫不留情,衣带发出紧绷的簌簌声,黄宗阳瞬间脸色涨红,额上青筋暴起,双目也隐隐外凸,模样可怖至极。
看着他痛苦挣扎,陆淮脸上的笑意逐渐扭曲,眼底也攀上了几分疯狂。
直到手下逐渐归于平静,陆淮手指一绕,将衣带在他脖子上系了个结。
随即,他将露在外头的一抹青色重新掩在黑衣之下,便翻窗离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主仆二人沿着小道汇入车来车往的闹市街,确定后头没有尾巴,便径直出了镇子,回了家。
此时天色已晚,院子里却还点着盏油灯。
暖黄的灯光,给坐在一旁的女子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秦微兰本来昏昏欲睡,听见动静连忙打起精神看向来人:“淮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