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族的小少爷。
真要论起来,法海和四爷养母佟佳氏确实是堂姐弟,曾经历史上四爷将隆科多称为舅舅,那么按着辈分而言,法海也算是四爷的表舅舅,如此以来,四爷与青榕同辈,而弘晖自然要比青榕更小一辈……当然,这乱七八糟的辈分关系,用在皇家,就并不这么讲究了。
白小仙自作聪明,以为看透了那日青榕和弘晖说的同族辈分关系是实话,就自然以为弘晖是佟家哪一支的小少爷,往日里白小仙也曾听闻,佟法海与佟氏嫡支一脉向来不合,这在京中不是秘密。那么,在白小仙眼里,眼前的小少年也不过是佟氏没什么势力的偏支少爷,不足为惧。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轻举妄动,当然,也不会轻易上当吃亏,只是今日遇上弘晖这扮猪吃老虎的,算是意外。
弘晖一时玩兴起了,“哼,你当我想要关心你?若不是青榕他阿玛拿辈分压人让我管这闲事,你以为小爷我真闲得没事儿干?”他说得可都是实话,真是法海拿着师傅身份三令五申要自己这个学生来解决的。
白小仙虽然还在笑,依旧清水白莲一般,然而,弘晖自然没有错过她嘴角眼角的几分僵硬抽粗,便趁胜追击,“佟老爷发话了,我若是三天之内不把你给解决了,那就轮到他老爷子把我给解决了,啧啧,白小姐,你说怎么办好呢?”
白小仙的理智告诉她,眼前少年只是在胡言乱语诓人,但是直觉又告诉她,弘晖话里该有一半是真的,“你究竟想怎样?”
情急之下,竟然还是这么一副男女不辨的嗓音,弘晖这时到怀疑,或许白小仙也并非真的刻意隐瞒至今,而青榕那木头脑袋发现不了,更甚至寻常人都会先入为主认为楚馆的小倌是个男的……谁想过,一个女子做个小倌,未曾露过马脚?
“我和青榕是好兄弟,兄弟隔三差五地跑来找我拿主意,哎,我当然得两肋插刀了,只是……只是……你说,老爷子就青榕一个独子,将来靠着青榕传家,你说你就一个青楼女子也就罢了,至少我还能帮着说服老爷子接纳你进府,至少你还能替青榕传宗接代,哪怕就生下一个单传子嗣也好的。”弘晖激动了,甚至带着几分愤然,当然,真假参半罢了,却是真正令白小仙有些自责了,“可,白姑娘,你说你,明明是个女子吧,非得进倌馆,还……还……人家老爷子差点没急出病来一命呜呼了,瞧瞧,老爷子心疼儿子,不愿逼儿子,就只好拿自己生闷气。”弘晖不会承认,咒了法海大师,反正人家是大师,不怕人咒的吧!
“我……你……”白小仙想要辩解,她难道是自己想要进楚馆做个小倌吗?
弘晖哪里肯给她机会,今日得一劳永逸,这个白小仙,若不是看在青榕真喜欢的面子上,若不是看在难得是个敢作敢为奇女子面上,哼,“咳咳,青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也应该清楚,他是孝子,若真是老爷子因为你的隐瞒胡闹,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悲剧,哼,你就是再对青榕真心真意,也换不回当初了。”
“你别说了!”白小仙发威了,立起身来,对着弘晖气场全开,倒像个市井巾帼,这女人是泥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若是换了其余哪个皇子龙孙,被个青楼楚馆的低贱女子吼了,能善罢甘休才怪,而弘晖倒也配合,“好,那换你说,你的借口是什么?”
其实弘晖倒是真的有些恼火,毕竟,这个异装癖的女人,即便真的爱上了青榕,可着实将法海父子折腾得不轻,弘晖相信,就凭法海的心胸,他未必不能接受一个青楼清官当做儿媳妇,但是他是定然不能接受儿子为了个男人绝了子孙。弘晖对法海,虽然经常戏闹折腾,却是当真将法海在心里敬作恩师的。
白小仙一咬牙,“你一句话,我怎么做才能弥补?我愿意做。”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楚馆之中,客人和小倌,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但是,越接触,她就对着青榕的付出越发执迷,她心里不是没有怕过,将来青榕知道了真相,是否还能够接受自己?原本,她以为已经想开了,能得一时欢乐、便是一世欢乐,若真的她和青榕的路走到头了,那么,她也知足了,哪怕到时候他会恨她。
可是,今日,被眼前的少年一搅合,反而让白小仙看到了希望,这,也就是她这种性子的人,才能有如此思维,也正是这一点,是被弘晖认可的。而弘晖不会让自家兄弟吃亏,白小仙是个小倌,却也是个干净的女人,这一点弘晖可以确定,所以才愿意帮着青榕今日多费口舌。
很奇怪,弘晖觉得自己能够懂得青榕,他知道,青榕喜欢白小仙,只是因为喜欢上了白小仙,无关白小仙是男是女、是何出身。而就这一点,弘晖相信,法海是无法理解的,就是白小仙本人,也最多是一知半解。
“跟我走。”弘晖起身,朝着门外走,三个字,就再也没话了,也不顾身后白小仙是否会跟上来。
顺子早就得了主子吩咐,马车和轿子都在小院里了,见白小仙跟着主子出来,顺子不顾木柳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把白小仙引进了那顶轿子,而弘晖则是入了马车,从小院的后门一同离开。
临走前,顺子吩咐了木柳一句,“你去国子监外头等着,就说今日世子爷在佟府等着给你家少爷庆祝生辰,快去。”木柳欲哭无泪了,主子交代一定要藏好了白公子,可现在,世子爷竟然要把白公子押去佟府老爷跟前,死定了。
顺子当然看得懂木柳在想什么,顺子嘴角抽了抽,也不多话,转头跟着主子离开,心里却腹诽了,这个木柳,没瞧见这位“白公子”是被请出去的吗?哪只眼睛瞧见那是“押”了?
不说白小仙一路上心里终于忐忑了,多少年,她经历过许多事,早就千疮百孔了,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凭着一股子韧劲儿,竟然还能保有完璧之身,这也是她在青榕面前能够保有骄傲和自尊的一点点资本。然而,此时此刻,这顶软轿,究竟将她带去怎样的命运?如果这一别,再也见不到青榕……许久,渐渐的,她的心,静了。
直到她能够站在耳闻已久的佟老爷跟前,对着青榕的这位父亲,她微微笑着,带着一份释然……和淡淡的期盼。
弘晖也笑着,他是觉得这出戏还不算乏味,虽然近来看了许多刑部案卷,也都十分引人入胜,然而,果然还是亲眼瞧着剧目,才更有感觉。
弘晖把白小仙往法海跟前一推,“大师,你家小青眼光不错吧?要我说,你就别棒打鸳鸯了,发发慈悲心,成全小青和这……白娘子吧!”
法海再好的修养也要爆发的,况且他又从来不是慈悲为怀的大师。
法海是原本就对白小仙相当地心存芥蒂,一时着了弘晖的道,然而白小仙哪里能让弘晖如愿?
眼瞧着青榕的这位阿玛要发怒了,白小仙一屈膝,朝着法海跪了下来,然而却是挺直了腰背,昂着脑袋,“佟大人,民女白小仙,与青榕是真心相待的,民女虽是出身九流,可是出身没得选择,民女不甘心。原本,以为会甘心的,可是,自打有了青榕之后,民女绝不甘心,请佟大人明鉴,请您给民女一个机会。”
弘晖再次叹了句:奇女子。
而,法海,愣住了,眼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民女白小仙”的人,明明是留了男子的发式、身着男子的服饰,可是……这一份从容的气度,竟然隐约瞧见了几分巾帼傲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