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号摔在垫子上,而他也照我的话做了——没有大叫。
他的脸紧贴着黑色塑胶地板,双手紧抓着上衣,可是他没有哭。这个下午他受了很多伤,不过他做得很好,没有尖叫也没有哭。
我跪下去,把他的裤脚拉起来。看到骨头刺出了皮肤。
“在这种状况下,你必须把它推回去。”我说。
他呻吟着,然后摇摇头。
“你一定得做。你要把骨头弄回接近原来的位置,否则就不会正常复原。你的皮肤会在骨头附近愈合,到时候我就得再把皮肤割开才行。”
“真是太恶心了。”他在垫子上咕哝着说。
“坐起来。”
他慢慢地撑住自己坐起来,表情很痛苦。旁边其他训练的队伍都转过来看着这里。在室内的另一边,雨果正用手盖住嘴巴闷笑着。
“推回去就是了。”我把注意力移回二十二号身上。
“就这样?”他大声说,“推回去?”
“把你的手给我。”我伸出手。
他把手放到我的手中。感觉很温暖,而且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完美。我以为有钱人的手一定很柔软,没有任何做事的痕迹。他们不必像贫民区的人从事粗活。我确信卡伦这辈子从来没建造过围篱,或是在棉花田里工作。
可是他的双手比我还粗,而且我把他的手掌翻起来时,还看见手指上有小疤痕。在人类时期的伤疤永远不会消失。
“像这样。”我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手掌放到骨头上。我使劲推回去,他立刻用另一只手盖着嘴巴不尖叫出来。
他又倒回垫子上,喉咙发出一声轻微的啜泣。我感到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又是那种罪恶感。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并不是故意要弄断他的腿。这是很好的学习经验,他迟早都会需要的,不过可惜会有副作用,就是他没办法照我的吩咐那样快速移动。
“你得学着加快速度。”我想这算是种道歉吧,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太对,“我是指,我并不是——”等一下。我才不会向菜鸟道歉,我是来这里教他的。他必须知道怎么把自己的骨头推回去。
他翻过身,讶异地看着我。呃,在讶异之外还包含了极度的痛苦。
“如果你每弄伤我一次就要道歉,那你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啰。”
一阵笑意从我的胸口浮起,于是我赶紧转过身,不让他看见我脸上的笑容。
“起来吧。”我跳着起身。
“我的腿还是断的。”
“我不管。起来!如果你在任务中像那样躺着,他们只会弄断你的另一条腿,然后你就完蛋了。”
他摇晃着站起来,“外面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他试着把重心都放在另一条腿上。
“看情况。”我说。
“什么意思?”
“看对象。如果你只是要带走一个病人,那很容易。如果是一个有大家庭的罪犯,你可能会在去找他们的时候被突袭。要看他们有多害怕,有些人会很自大,以为他们可以反抗。”
“万一他们没做呢?”
“什么?”
“不管我们是依什么罪名抓他们。万一他们没犯罪呢?”
“他们总是说自己没做。我们的工作就是抓他们,其他的事情HARC会处理。”
“如果他们是无辜的,会被放走吗?”他问。
我犹豫了。身为重启人,我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抓回的人有什么结果。而身为在贫民区生活的女孩,我知道事实是什么。一旦他们抓了某个人,那个人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在抓那些人之前就确定他们有罪了。”我说。
“怎么会?”
“那不是我们的问题。”
“为什么不是?”他问,“是我们要抓那些人啊。”
“我们的工作只做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