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警员跑去追赶那个远去的身影。但是这场追逐并不公平,黑暗对于逃跑者显然很有利。赛跑很快就结束了,没过五分钟,那三个警员就回来向上司报告说追捕失败了。
维德科恩德冲他的下属们发了一通脾气,然后转向欧文。维德科恩德的脸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混杂着愤怒、惊慌和犹豫不决:
“我们现在怎么办,伯恩斯?我们是留在这里直到午夜,或者我派人去四处搜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挂表,“天哪!只剩下五分钟了!”
“老人家,”欧文突然对旁边的老人说,“您立刻带我们去找这个大坑。警官,请吩咐您的手下留在这里坚守岗位。我们和嫌疑犯一起去找这第二个墓地。快,我们一刻也不能耽误!”
维德科恩德,伯恩斯,和老头在前面开路,我跟在丹哈姆,布鲁克和他的母亲后面,以便监视他们的举动。很幸运,我们脚下的路还算好走,所以我们走得很快。走在我前面的布鲁克太太肯定觉得很吃力,但是维德科恩德警官还是不停地催促那个老人加快脚步。而那个老人总是叨咕说就快到了。其实,这段急行军的路程并不长,我们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钟楼上的大钟刚刚敲响午夜的第一下的时候,我们远远地看到在一片空地上有奇怪的灯火。
“在那儿……”维德科恩德用颤抖的食指指向那片模糊的光点。“欧文,那是什么?……”
“就是那儿,”老人气喘吁吁地说,“他们应该就是被埋在那儿附近。在田地的边儿上有一块石头,石头应该就在附近……没错……就在那儿,就是有光亮的地方……”
“好像那儿有一个人……有人点亮了蜡烛!”
“我们快过去……”
我们很快就赶到了一片泥泞的田地里,那里的土很松,显然是最近刚被犁过。
“看!”维德科恩德早就把老头甩在了后面,他喊了起来。“这里有一串很明显的脚印!小心!别踩在上面!这是女人留下的脚印,肯定是多勒小姐留下的……可是,难道我眼花了吗?在那边儿的不就是她吗?”
这时,我们能够看到在田地的中央,在那些烛火的旁边有一个人影。维德科恩德跑在最前面,他肯定比我们看得清楚。我刚才经历了恐慌、混乱、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且在黑夜里借着微光猛跑了这么远,我的理性思维已经停止运转了。这些不连贯的情节搅乱了我的思维,以至于我期待看到一些最离奇的事情,正常的景象反而会让我吃惊。
我们在那片又湿又黏的泥地上艰难地前进。不仅如此,还要遵守维德科恩德的命令,不能踩到那串脚印。我们终于到了离烛光几米远的地方。但是呈现在我面前的场景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我们发现艾美莉正跪在地上,跪在一具年轻女孩子的尸体前面,她正在哭泣。那具尸体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少许泥土。一把厨房用刀插在尸体的胸口上。在尸体的旁边是一圈三十六根点亮的蜡烛。在那一瞬间,我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我注意到了各种细节。在我们的周围,很大一片土地都是光秃秃的。经过白天的几次骤雨之后,地面上原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只有刚才艾美莉所留下的脚印。那个死去的女孩子金色头发,嘴角上有一粒很明显的美人痣。她很显然就是那个前天失踪的女孩子安娜伊斯·查尔斯(后来的调查也证实了她的身份)。她脸上僵硬的表情证明她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我……我没有杀人……”艾美莉转头向我们申诉说,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我……我没有杀人……”
我们面前的强烈反差是很难描述,也很难让人理解的:那是阴森恐怖,凄惨悲痛和动情的混合体。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被不幸所联系在了一起。她们就像是一对姐妹,一个浑身颤抖痛哭失声,另一个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这个画面既精致又平淡:两个女孩子都穿着漂亮的衣裙,一个是紫色,另一个是蓝色;色泽都很淡雅,很和谐。她们的身影和脚下泥泞的红土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相信您,艾美莉,我相信。”欧文走过去用劝慰的口气说,“是您点亮了这些蜡烛吗?”
“不,不是我……”
“肯定是,肯定是您。”维德科恩德警官耐着性子说。“除了您还能有谁!这些蜡烛都是刚点燃不久,而且周围没有任何脚印……”
“不是我,”艾美莉哽咽着说,“真的不是我,我向您保证……我从远处就看到了烛光……您瞧,这些蜡烛已经烧得很短了……”
“真是不可思议。”欧文思索着说,“等等……看,这里正好是三十六根蜡烛。三十六这个数字和位于哈利卡纳素斯的毛索洛斯墓庙里的廊柱的数量一样。不用说了,我们的凶手这一次干得比以往都要出色,他的最后一个奇迹真不一般!他完成了所有的承诺:安娜伊斯·查尔斯体面地下葬了,在准确的时间和准确的地点!而我们的防范措施都白费了!您不觉得他很了不起吗,警官先生?我们应当向这样的犯罪杰作致敬!请注意,在以往的案情中,凶手的主要特点是在现场找不到任何脚印或者其他痕迹,给我们的感觉是凶手是一个带翅膀的生物。但是在这一次犯罪中,‘不可能’的表现方式不一样了:让人称奇的不是谋杀本身,因为受害者已经死去很久了;重点在于这三十六根蜡烛,它们代表了宏大的葬礼,完全配得上古代中亚的传奇国王!这些蜡烛看起来已经燃烧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没有脚印能证明是有人来点燃了蜡烛!这一手儿太漂亮了!”
“我可不会轻易上当!”警官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他怒气冲冲地说,“肯定是有某个人来点燃了蜡烛,这个人就是多勒小姐。她也是我们这几个星期以来苦心搜索的系列杀手!”
艾美莉还跪在尸体的旁边,她哽咽着试图否认。
“那好,”维德科恩德咬牙切齿地问道,“请您告诉我们,您为什么突然从我们身边跑开了?您又有什么样的特异功能?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的尸体,为什么一下子就被您发现了?”
“我不能……我不能说!”
“您不能说?”维德科恩德的黑眼睛看起来和恶魔一样凶狠,他冷笑着说,“我倒是能明白地告诉您一件事:多勒小姐,我现在正式逮捕您,我指控您犯有谋杀罪!您被控谋杀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同时还被控谋杀了其他六名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