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喽!”
司机大哥拉着长调,推动着把手。
满载的小火车出了沉闷的库库声,车轮打滑时钢铁硬摩擦的嘎吱声,还有车厢连接之间相撞时的咕咚声。
这车,总算是开了。
车头四周蒸汽不停地环绕着,司炉工玩了命地往炉膛里填着煤,炉火烧得通红。
小火车库库库吃力地开动了起来。
重型机械的启动,还有一节节满载着圆木的车厢,特别是炉火的通红,简直就像强壮的东北,在玩了命地燃烧着自已强大的生命力,用厚重的脊梁,一寸一寸地将神州缓缓托起,令人激动得直打摆子。
要说从前啊,国家还有个部门,叫东北局……
唐河正感慨着呢,这时窗外人影一闪,梆梆地敲窗子,车门一开,一个人带着寒气,背着枪钻了进来,正是武谷良。
他趁着小火车刚刚启动的时候,追上来上了车头,这一下,狭窄的驾驶仓里更拥挤了,司炉工撮煤都转不开身儿了。
武谷良痛骂唐河不讲究,居然扔下自已先跑了,然后从袋子里掏东西,亮水河自酿的小烧,自家漏的粉条子,晒干的蘑菇、蕨菜啥的。
东西不值钱,心意却很重要,大家都很开心,司机大哥开心之下,还让唐河体验了一把驾驶蒸汽小火车的乐趣,虽说也只是调节地蒸汽压力,让车子提提速而已。
杜立秋打从武谷良上了车心里就老大不爽,撸撸个脸叽歪着也想开,但是人家想都不想地拒绝了,脾气暴躁的路怒者不许开车。
这规矩可是真特么的好啊。
小火车库嚓嚓地进了林业局贮木场,唐河他们从车头下来的时候,被人家段长看着了,这可是严重违纪。
武谷良笑嬉地上前,从人家兜里摸了半包烟出来,结果对方把火柴抢走了,贮木场里不许吸烟,吸烟只能去室内,这可比坐火车头违纪多了。
武谷良再送上两只野鸡,一只雪兔,对方直接给武谷良把烟给点上了,这时候雪还没化嘛,防火还没那么严。
几个人还没走呢,段长瞪着眼睛冲着外头叫骂了起来。
几个老头老太太,正拿着锯子,滋嘎滋嘎地锯着原木,尺来长的一截都要锯断了。
镇里不像农村随时能进山拉木头当柴烧,不过靠贮木场就吃贮木场嘛,也没谁觉得不对。
平时搂个树皮,捡点碎木头破板皮什么的,你只要不把原木从贮木场往家里扛,拉几截木头回家当柴烧也就那么地了,一个大国企,养活半城人,甚至养活整个镇,这是它应该承担的责任。
可是这边火车进站要卸车了,你特么还在那拉木头,砸死了算谁的?你这不是给老子上眼药嘛。
这一闹腾,也没人搭理唐河他们了,到了武谷良家取自行车的时候,杜立秋还抻着脖子往屋里瞅,潘红霞在做饭呢。
唐河拽着杜立秋就走,杜立秋还不乐意,“吃了饭再说呗!”
武谷良也上前:“就是就是,吃了饭再说,咱再喝点!”
唐河赶紧拒绝了,想媳妇儿了,这个强大的理由,让武谷良很不正经地挑着眉头。
唐河的心里那叫一个古怪,心说我要不把杜立秋拽走,回头你喝多了,人俩还不在你身边整起来。
造孽呀!
唐河拽着不情愿的杜立秋,刚刚回村,就看到几个人,拉着一个门板往老药梆子家里跑,一路上,鲜血漓漓啦啦的都淌成溜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