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的婚约不过是口头上随便说的罢了,算不得数。”
卿嘉述此刻倚靠在墙边,天色太暗叫人看不清他是如何神情。
“这儿真是热闹,阿宁,我可来晚了。”贺晋摇着纸扇从卿府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手下还打伤不少守门的官兵。
吴副将还想着上前阻拦,贺攸宁却摇了摇头。
她皱着眉,对于贺晋的突然出现有些不赞同,局面已经够乱,他还来凑什么热闹。
卿国公见贺晋出现在此也是大惊失色,比他更激动的反而是卿二夫人,卿西林死的时候也不见她多难受,此刻见到贺晋竟喜极而泣,不顾满院的官兵和卿家众人,迅速站起身跑到贺晋面前。
“小王爷,奴婢还以为,以为您遭遇不测,幸而您无事,要不然奴婢无颜去见王爷。”
卿二老爷放下卿西林的尸首,不可置信地望向卿二夫人,她一口一个奴婢,俨然是梁王旧部,他作为枕边人这些年竟毫无所知。
他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卿二夫人,嘴里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拼尽全力才喊了一声出来。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知,贺晋是她生养,从小便是溺爱非常,从前他总觉得是她心善,狠不下心管教孩子,因着她的缘故,他即便有心要管可总被拦下。
待到卿西林长大,脾气秉性都已定型,卿二夫人便像换了个人似的,甚少管教,每日待在佛堂中,一家人见面都少。
从前种种今日记起只叫卿二老爷心如刀割,原来全是骗局。
卿二老爷越想越无法接受,忽然暴起又被官兵摁下,整个院中只听得见他的哭嚎声,“婉娘,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当年她身份低微,是他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滴水未尽被卿国公打得几近丧命才求来的姻缘,这些年他待她始终如一,两情相悦竟全是假的。
卿国公看着不成器的卿二老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下是彻底完了,堂堂卿府夫人竟是反贼出身,只这一点就叫卿家无法辩驳。
他倒是信卿二老爷不知事情真相,可朝廷中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被卿二老爷一口一个喊着的婉娘此刻正检查着贺晋有没有受伤,围着他转了一圈后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是奴婢的迷药不好用么,小王爷怎的没按计划行事?”
计划若顺利,贺攸宁此刻便不会在这里,贺晋刚进门同贺攸宁说的话像是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婉娘放开贺晋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小王爷为何不按着计划行事!”语气比之前激动许多,面色狰狞。
贺攸宁往一旁靠了靠,并不想卷入二人的争论中,看着倒在地上无人管的卿西林,使了个眼色给淡竹。
淡竹心领神会,拿着卿西林的手在血泊中抹了抹,往认罪书上按下手印,又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卿二老爷,见他无甚反应,故技重施拿起他的手,沾染血迹按在认罪书上。
如此,事便成了,卿国公就这般看着,面色灰沉。
贺攸宁拿着两份认罪书,小心叠好交给淡竹,“交给年棋,让他今夜便启程回京都,务必交到皇上手中。”
将卿府众人押到京都一一定罪后,江宁府的困局便算是解了,卿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也会不复存在。
贺攸宁转身向府外走去,不料婉娘手握金簪,下一秒便向贺攸宁冲过来。
贺攸宁躲闪不及,眼见就要被刺中,一个身影却挡在她面前,是贺晋。贺晋比她高些,贺攸宁睁大眼睛抬头看他,却见他扯着嘴角笑了笑。
婉娘的簪子是特制的暗器,尖端染上剧毒,被伤之人往往当场毙命。
贺攸宁没被伤着,卿嘉述本要上前的身体又默默靠回墙边。
婉娘被这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她本想着贺晋若是不愿按着梁王的遗愿行事,那她也不能轻易让贺攸宁离开,计划虽然失败但贺攸宁的命也不能留。
可谁会想到贺晋会替贺攸宁挡下这一遭,婉娘没想到,贺攸宁也没想到,她与贺晋本是敌人。
亦或是说,贺攸宁一直将贺晋当作敌人。
贺晋缓缓倒下,贺攸宁下意识扶住他,此刻他已嘴唇发黑,嘴角缓缓流出鲜血,贺攸宁用衣袖一遍一遍替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