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便起身催着淑惠长公主回去,“阿姐不必担心,母后的后事还需你帮忙,天色刚亮想来你昨夜也没睡好,快些回去吧。”
淑慧长公主知晓贺攸宁此刻想一人待着,便也没多留,宽慰几句便带着人离去。
贺攸宁踱步至那只长颈瓶前,问起在卿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母后似乎很喜欢这只瓶子,你可知什么缘由?”
嬷嬷并未多说只说这是卿太后的陪嫁,自入宫时便带着。
卿太后陪嫁的单子早就拿给贺攸宁瞧过,里面并没有这样一只长颈瓶,这样的花色一般出自泾窑,是很早之前时兴的,并不算名贵。
贺攸宁蹲下细细察看,见瓶口还有微微裂痕,是个瑕疵品,卿府断不会拿这样的瓶子做卿太后的陪嫁。
嬷嬷显然在撒谎,贺攸宁回头瞧她一眼,却没着急戳破。
瓶身底部都会有各窑的款识,贺攸宁拿起瓶子,调转瓶身底部果然有泾窑的款识,嬷嬷瞧见她的动作,有些心虚向后退了退,却不慎撞到一旁摆着的青玉尊。
青玉尊落地,碎成一片,却叫贺攸宁发现其中端倪,那青玉尊中间竟是空的,掉落出细碎的粉末。
顾不得一旁站着的嬷嬷,贺攸宁一把将其推开,唤来太医。
她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母后身子一直硬朗年纪也不大,那次险些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她总以为是未调养好,如今怕是有人有意为之。
贺攸宁立马下令封住未央宫,所有人只进不出,又调来年棋把守宫门。
这边刚安排妥当,偏殿又闹出动静,淡竹提醒道:“国公夫人一直被关在偏殿,听到丧钟怕是知晓太后娘娘……”
偏殿被收拾得很好,未央宫中热也并未苛责国公夫人,贺攸宁进去时,国公夫人端坐在桌前,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瓷器,殿中能扔能砸的都在地上了。
贺攸宁绕到桌子另一旁坐着,国公夫人睁开眼看着她,讽刺道:“如今你满意了吧?卿家被你送上断头台,连你的母后也被你逼死,难道这样你就觉得你们贺家的江山稳了么?”
贺攸宁并未将国公夫人的冷言冷语听进心中,只是说起卿太后临终前的话,“母后说,卿家不忠不义,而她不孝。”
卿太后是卿国公一手教出来的,她一出身,卿国公便为其铺路,誓要她成为未来的国母,是以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并非只有家之兴旺,更有国之大义。
可当家国利益发生冲突时,这样的矛盾足以叫卿太后陷入两难,可她最终选了国。
更为讽刺的事,这全是卿国公一手教导的结果。贺攸宁能明白卿太后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国公夫人自然也能懂。
“母后临终前要我立下誓言,保卿家上下性命无忧,我应下了。”
卿太后心中还是记挂着家人,她知道在那样的时刻贺攸宁必定会答应。
国公夫人猛地站起身,要冲出门外,却被人拦住,“让我见见我的女儿,让我见见她!”
贺攸宁走出门外,定定看着她,“你既心中念着母后,又何至于叫她临终前还惴惴不安,她从不欠卿府,倒是卿府上下亏欠她颇多,我不会让你见她。”
说罢,便让人将门锁好,隔着门对国公夫人道:“待母后的灵柩送出京,我便会放你出来,让你们卿家一家团聚。”
全然不顾国公夫人的叫喊,逐渐走远后,国公夫人忽然不再叫唤,而是唱起那首摇篮曲,“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贺攸宁忽然记起,卿太后曾说过,这首摇篮曲是外祖母在她幼时唱给她听的,待贺攸宁长大,嫁人生子便可将这首曲子再唱给自己的孩子听。
贺攸宁站了许久,擦掉脸上的眼泪,转身回了主殿。
太医已经轮流查验过,青玉尊内放的是麝香。
作者有话说:
摇篮曲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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