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十年前那事儿发生之后,叶茉没了一个妹妹,自此便对其他几个兄长姊妹加深了关怀的心思。尤其是叶蔚,四姨娘死了之后,叶甄氏怜她年幼便收进了自己屋里。叶茉心里头清楚,若是连自己都不留意她,在这深宅大院子里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
那时候,她不过还是个五岁不到孩子。四姨娘做的那些她何尝知晓,若真论起来,她也是深受其害在其中的。这么多年,她一直与她较为亲近体贴。关系自己是好的,下人们也都是看眼神的,五小姐与四小姐挨得近,有些作为便也不敢了。
叶蔚今年已经成了年,她承袭了四姨娘的良好基因,有甚略胜叶茉一筹出色的外表。奈何除了吃喝睡玩,对其他万事都不上心。不爱念书,不学琴画,让她绣朵花,都能把手指头先扎开花咯。
为此,叶霍与叶甄氏没为她操少的心,奈何她就这般浑噩简单的活到了现在。
今日啡尧说的那些话实在令她心中气愤,若说生气倒不如羞愧的多。即便是夫人和五妹待她很好,纵使她再愚钝木讷,她自己亲身的姨娘身上发生的,她还是知晓不少的。特别是南面园子里还锁着个疯疯癫癫的五姨娘。
只是,这般直白的被人说出来,她仍抑制不住的觉得恼,觉得羞,觉得惭愧。
若是没有那样的亲娘,该多好啊。若是夫人才是她的亲娘,该多好啊。
偏头冲叶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扬声道,“五妹,我想吃花鸢做的脆薄饼,今晚去你屋里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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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茉套了一晚上的话,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仍没从叶蔚口中探出叶啡尧白天说了什么混账话。别看四姑娘平日憨笨迷糊了些,关键时候嘴可严实着呢。
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终给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际,不禁长声哀叹不已。
她果然是老了么,这些个小屁孩儿竟然一个都搞不定了。掐指算算,似乎也该三十好几了吧,时间果然是个要命不要钱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叶茉就起了床,叶蔚那是个日头不上三竿不会动的主子,见她自顾抱着被子酣睡,叶茉也没惊动她。自己吃过早点穿戴整齐准备迎接客人去了。
叶茉与福磊自幼一处玩耍长大,情谊之深厚关系之铁雄。自然,叶茉大部分是出于怜惜和疼爱,只是福磊却是始终待她不一般。
两人一路成长玩耍,多少也有点儿青梅竹马的意思。一直到了福磊七岁那年,丫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跑到叶茉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他要勤奋念书,还要考取功名,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要她好好在家里等着他。
硬是让叶茉呆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这娃今天是咋啦?和她前夫加未婚夫一处玩了还不足一个时辰,怎么就从一天真小正太变成了奋进小少年呢。
本以为是小孩子的一时戏言,她也没特别在意。谁知他就真回家让福老爷子给请了先生,开始苦读起书来。十四岁正式参考,如一匹横空黑马,乡试、会试一路披荆斩棘,最后居然在殿试中以优异的成绩位列三甲。
当福家小少爷被当选探花同进士,入选翰林院侍读的消息传回黎阳城的时候,叶茉实在惊讶非常。
她平日爱看史书,自然知道科举列考有多难。万万没想到,小时候那个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拖着她的裙摆叫嚷着茉茉的小屁孩儿,居然考取功名,荣载归来了。
欣喜之余还倍感骄傲,她一直都待他如同亲生弟弟一般,如今更有一种望子成龙望成了之后的满足和自豪。
三月的黎阳城阳光很温和,空气中满是清新的草树味道。届时,叶茉的小院子里正百花争艳芬芳弥漫。翠竹骨节分明,笔直高挺。嫩绿的新叶子在雨露中自由舒展,将四周装点得沁脾舒心。
福磊先见过了叶甄氏,再去自己的亲姐姐叶家大少奶奶屋里坐了一会儿,方才带着蹦蹦跳跳的叶啡尧一路过来。
叶茉让人在湖心的亭子里备了菱香清茶等他,还有花鸢亲手做的糕点饼干。见时间还早便让夕涧去楼上取来古琴,天蓝气宜之时,弹唱一曲权当修身养性。
程齐礼快马加鞭从南宁赶回来,也没提早通知家里面的人。回父母府邸途中突发奇想,腋了缰绳掉头一个人就往叶府去了。
门口的下人自然是认识他的,远远瞧见他过来,赶紧给五姑爷开了门。门口的管事一边帮他收着马一边唤人进去通报,倒叫程齐礼伸手给拦住。说是不必惊扰老爷夫人,他只去五小姐院子里瞧瞧就回。
叶家的下人都知道这二人小时候的奇遇,这些年这位五姑爷也时常这样,突然过来了也不惊扰长辈,径直只找小姐便是。
那管事应声退了下去,程齐礼熟门熟路的自侧门进去,直接往叶茉屋里去。一路上遇见不少下人,许多躲得远远的观望,甚还有的赶紧奔回房中,与不知情的小丫头直呼,“五姑爷来了,五姑爷来了。”
只因自己家中的这位五姑爷模样当真生得俊。身长五尺七,墨发如丝,稳如柏松,身姿颀长。面色冷峻,眉飞入鬓,双目利似剑刃,黑眸亮如星辰。这些年愈发的成熟稳重,英姿不凡。
程齐礼刚拐过长桥走进小花园,顿觉身边突然多出许多人来。本不是扫地的时辰,偏见着三五人一堆,一边挥舞着扫帚,一边斜眼往他身上瞄。而且晒太阳的全都赶在了这个时候,随处可见。更有胆子大些的还会主动自他身边过去,福身请安之余卯足了劲偷看。
这几年城中风气是开放了不少,女子外出甚行商买卖已不是罕事,可叶府这些个胆子也委实大了点儿吧。程小帅哥不自觉就黑了脸,不过,这情形真是叫一个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