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方晓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你就没别的想跟我说的了?”
“别的?”谢一北微微歪了下头,突然恍然大悟,补充道:“过去了记得少说话多做事,基本功要做好,不要随便跟患者还有家属解释病情,也不要被听到医学意外的闲聊——不过我觉得这些你应该都是没问题的啊,不过你的脾气还是要改一改,太……”
“你就没想过,要让我继续留下来跟你么?”许方晓停下了笔,轻轻说。
“你想留在心胸科?”谢一北有点疑惑,“其实我是不建议你一直呆在一个科室的,你现在的阶段还是要均衡发展。况且心胸科专业性太强,一旦有手术都是大手术,我也只能当助手,恐怕你都很难有机会上台。在这边实习期很难进入状况,只能跟着我查查房写写病历什么的,其实不太划得来的。”
“可我还是比较想跟着你。”
“真是小孩子。”谢一北笑了起来,“你成绩这么好能力又强,去哪个科室我都会帮你说上几句推荐推荐的,带教医生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啦!”
“你真是……”许方晓气极无语地瞪了他半天,把病程记录往他手里一塞:“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去上厕所!”
谢一北看着他明显情绪不对大步走开的背影,疑惑地摸了摸鼻子:“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这么阴阳怪气的。”
小孩子真是难搞。谢一北叹气摇了摇头,无奈地在心里下了结论。
虽然有点郁闷许方晓怎么莫名其妙地跟他闹了顿脾气,谢一北一整天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走哪都笑眯眯的跟捡了钱似的,看着雪白的墙壁都觉得上面画满了桃心,连老妖婆在他眼里都愣是妩媚了几分。
当然,要是许方晓这个状态心胸科的医生护士恐怕都会避之不及生怕他是撞邪了,搁到平时就好脾气的谢一北身上,大家也只当他是有什么好事,凑过来调侃他几句。谢一北正阳光灿烂着,别人说什么他都点着头笑呵呵地照单全收。
虽然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还是跟他幻想中的和曾白楚的二人甜蜜同居生活相距甚远,不过谢一北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很能自我安慰。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这两天的相处就很不错,谢一北自我表扬道。
如果没有这一点自我安慰的精神,他恐怕很难熬过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那些孤身一人在海外求学的日子,那些收到噩耗归来后发觉生活已经是满目疮痍的惶恐,那些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在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茫然地度过的一天又一天。
他的生活就像是被他养死了一棵又一棵的仙人球——拼命地想照料,拼命地想让它活得很好,太过用力却只是适得其反。等有一天发现它已经干瘪了的时候,果皮里都已经空了,只剩下带着泡沫的恶心的污水,根已经烂透了。
他本来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天天平静地过下去,尽量充实尽量快乐,无所谓幸福不幸福。
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心脏的阴影里还一直藏着一个人,他一直沉默地躲在角落里,不曾开口不曾言语。
直到他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也许这么久以来的平淡和寂寞,只是为了储存足够的温柔。以防某天一觉醒来,发觉他就在身边。
有的时候说话也是项斗智斗勇的体力活,言辞恭敬还要寸步不让。幸好刀疤脸也算是个干脆的性格,没怎么磨叽两人就谈拢了价格。
揉了揉眉心,曾白楚道:“青爷最近如何?”
电话那头刀疤脸哈哈大笑:“你倒还挺关心他啊,真出乎我意料。”
“不过是询问句故人而已。”曾白楚淡淡道。
“你放心,在我这里亏待不了他,我可疼他的呢。你就安心在国内一展宏图吧,他既然归了我管,自然不会让他再出去抛头露面。”
有了这一句曾白楚也就干脆地不多问了,连寒暄都省去了便说没事便挂电话了。
“喂,等等,你都不关心关心你那小姑娘?”
“小姑娘?”曾白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青爷的女儿啊,整天跟你屁股后面那个。”
“方盈啊。她怎么了?”
“没怎么,老老实实上学呢,只是个小美女一天到晚阴沉着脸看着我也心疼啊,人家可是想你呢,你也不给她打个电话慰问慰问?你放心,老的我要了,小的我没兴趣通吃,只要别惹出麻烦,她你爱怎么整怎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