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赫像看着外来生物一般稀奇:“傅邺的朋友那么多,随便叫个人都能救场,为什么非得找你?”
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回答:“大概是我,我方便吧,住在他家,总得有些用处。”
邱赫笑说:“方便暖床吗?这间卧室是他的吧,你们俩昨晚没抱着睡?”他已经看出来江然是在逃避这个问题,看着越来越窘迫的江然,他终于说出了下文。
“他,很苦。半辈子没过过几天正常人的生活。”这是邱赫的第一句话,“知道他最爱喝什么咖啡吗?美式,他总说美式咖啡甜,但只有他能尝得出其中的甜。”
“你想听他的故事吗?”邱赫问。
江然眼里泛着热切的光,望着讲故事的人,期待他口中关于傅邺一个又一个不知道的秘密,他点头了。
“他是性少数群体,应该告诉你了吧!”见江然点了点头,继续道,“傅邺和我,还有启明,我们都是。但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用了六年时间,把自己从一个同性恋,变成了无性恋,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傅邺,冷,但不是完全死气沉沉的冰冷,热,又像捂着火苗只能看到火焰上方的那些气流。”
“初中性启蒙的阶段,他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他很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连他最亲近的姐姐都没有告诉。那时候社会没有这么开放,傅邺把自己当成是变态,而且傅家几代都是当官的,思想上更传统保守,等中考结束,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自己求医问药,治疗这个病。然后,他就被卖了。”
江然瞪大眼睛问:“卖了?”
“对,卖了。”邱赫叹了口气,他比傅邺更早的知道自己的“隐疾”,但由于俩人成长环境不同,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截然相反,邱赫积极地接纳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傅邺只是排斥。
“学校的人都很单纯,他那时候被中介介绍到了黑诊所,这个黑诊所本来只是经营一些简单的男科疾病,但傅邺去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这家诊所被催债期间,老板谎称他是自己的孩子,让对方把孩子暂时扣下,给他们时间去筹钱。对方同意了,傅邺被老板骗说这群人可以治好他的病,他欣然同意跟着这群人离开了,老板一家只是利用这三天时间搬到了外地。”
江然渐渐握紧自己的手,他哽着声音问:“然后呢?”
邱赫叹了口气:“然后,傅邺就被那帮人关起来了,长达一个月。那一个月没有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暗里鸣冤过的一切声音都被傅邺埋了起来,埋在了原地。他天真地以为,对方的折磨羞辱,鞭笞暴虐都是在给他治病,因为他在针锥刺骨的痛楚,鞭声清脆的响声里似乎真的忘了自己是个变态的事实。
世界落了锁,上面积满了灰。病,终究成了一场自虐的谋杀。在青春艳阳的时光里,傅邺握着刀,斩断最后一缕阳光。把自己留在了深圄里。
窗外的夜沉了,邱赫打开卧室的灯,即使所有的防眩灯打开,光线也十分柔和,他问江然:“知道为什么他的卧室里没有主灯吗?”
江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一开始以为是这件卧室独特的设计,他摇摇头。
“因为他不喜欢光,在黑暗里他能找回被困在那个地方的感觉,他觉得那样可以压抑自己的欲望。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江然滚动着喉结问:“那,那他最后怎么被救出来的?”
“他爹,他爷爷,在天阴乃至温山的政界都是重要角色,解救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最后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样儿。但他好像并不在乎那段经历,他只在乎自己的病到底有没有治好。为了这个心结,他抗争了很多年。”
邱赫和他是高中同学,回忆起高一入校第一天见傅邺的情景,他见傅邺东西多,想替他提上楼,谁知他不小心碰到了傅邺拉皮箱的手,对方受惊般直接松开,行李箱咣当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上了高中,他不和男生接触,也不和女生交流。昨晚吃饭你应该看出来了,桌子上,我,启明还有他,我们都是属于这个群体,至于王珊,思意,性格大大咧咧,也愿意和我们一起玩。你知道刘阳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江然有些避之不及的慌张,闪了几下眼睛,他点点头:“知道。”
“刘阳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从高一喜欢傅邺,一直到参加工作。你无法想象一个人的爱可以深到什么地步。她是那么优秀,站在傅邺身边的时候,他们就是一对儿璧人,没有人不祝福,除了我和启明所有人都替他们惋惜。”回忆过往的时候,邱赫的眼里泛着光。那是年少时的热情依然在滚烫。
江然忽然问:“那傅邺,喜欢她吗?”
邱赫轻勾嘴角,饶有兴趣地看向江然:“你很在意这个?”
江然没有否认,他是在意,他也在自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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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准备工作
邱赫说:“傅邺对她应该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弟弟,人都是自私的,趋利避害是本能,刘阳的出现,恰好给傅邺表面璀璨的人生添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光芒,他利用了她的追求,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情侣,但他们总会出双入对,傅邺觉得这样的人生才圆满,才是他想要的,所以默许了这种情况,让刘阳误以为只要坚持,一定会追到他。这也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