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原自以为在朝中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却也是在文政上,他就没想过能有一天跑去带兵。兵马韬论他可说是一概不知,若如此韩健还要让他领兵南征的话,只有一个解释,韩健是想把他打到战场上去送死,从而让他远离洛阳官场。
宁原赶紧起身,行礼道:“回陛下,老臣自知年迈体弱,又不得行军攻城略地要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让老臣可以颐养天年。老臣愿早日卸下官职,只求能安享晚年。”
韩健笑了笑道:“宁太师怎的突然说起辞官的事,倒好像朕要逼得你卸任不可。此番朕也是的确无其他带兵人选,就只好委屈宁太师你,若宁太师有困难的话,可以酌情商议。”
韩健只是说乐意“酌情商议”,并未直接收回成命,宁原心中有些着急,再突然一撇见杨瑞脸上似笑不笑的神情,他心中突然警觉,莫非这是杨瑞给他设下的圈套以报复他当初对魏朝旧党的清洗?要知道作为韩健的姨娘,也是东王府曾经的一号人物韩松氏,在肃清事件后,到如今也未得韩健原谅,倒是他可以安安稳稳坐在太师的位子上号令群臣,这已经是不合理的状况,亲疏有别怎么说他也不是跟韩健亲的那个。
这次宁原直接跪地,请旨道:“老臣力不能及,还望陛下开恩。”
韩健没说什么,宁原这么强烈的拒绝带兵,其实也是他所料到的。宁原的主场是在洛阳的官场,一个辅大臣,下面听他号令的文官不计其数,可若他上了战场,那就什么都不是。就算韩健以宁原的立场来考虑,也不会选择去战场而放弃安逸的大后方。
韩健道:“既然宁太师执意如此,那也就算了吧。不过朕之前曾作出一些安排,都是建立在宁太师可以替朕领兵南下的基础上,就算宁太师此番不愿领兵。朕也决定让宁太师伴驾在侧,与朕一同往江都。战时朕在江都设立的后方衙门,也要宁太师来代为管理。”
宁原心里还是在打怵,在他进宫之前。已是很有把握韩健会留他在洛阳,谁知道还是生了变数。在他想来,这或许是因为赏赐韩健御驾亲征往北方时,他在后方跟韩松氏暗中勾连去肃清异己,这次韩健就不打算再冒险让他留在后方胡作非为。至于江都的衙门,怎么说也不及洛阳朝廷的大任来的实在。虽说他不愿接受,但韩健提出让他来伴驾,他既然是臣子就没有拒绝的理由,除非真的是辞官不干了,到时韩健只是对外宣布说他因为不想伴驾就辞官的话,他在朝中的声望基本也就一损到底。
“老臣……”宁原面色很无奈道,“遵旨。”
到这时,宁原也知道韩健要下手的并非是苏廷夏,反而是他。毕竟韩健还有两天就要出往江都去。洛阳作为朝廷的大后方,是韩健最为重视的,苏廷夏的问题要解决,他的问题也要解决。
韩健道:“宁太师起身说话,朕也要传见其他大臣。还有重要的事商议。”
宁原好像苍老了许多,从地上缓慢站起身,立到一旁,随着其余大臣进来,宁原目光也落在这些人身上。虽然当中有很多都是对他唯命是从之辈,但居然敢在弹劾他的奏本上联名上奏。这也是有恃无恐的表现。
宁原心事重重,以至于后面韩健说什么他都没注意去听,只知道商议的是苏廷夏的事。当晚苏廷夏就会连夜进城,对于苏廷夏以及苏廷夏所部的安排。是当晚要商议的唯一之事。到最后,韩健对兵部的官员交待,派人前去洛阳西门去接待苏廷夏进城,同时宣读圣旨,并不许苏廷夏进到城中,而是派苏廷夏领兵直接往豫州防线而去。让苏廷夏暂时负责豫州一地的防务。
苏廷夏本来就是领兵在外的将领,韩健将豫州的军政大权交给苏廷夏,一方面显示韩健对于苏廷夏的重视,更主要的是让苏廷夏远离洛阳这敏感的地区,以安稳洛阳周边形势。若韩健出巡往江都,苏廷夏又陈兵在洛阳,韩健能放心就怪了。
烨安阁的召见持续了不长时间便解散,百官连夜出宫回家,因为对于伴驾的名单尚未公布,朝中大多数大臣到此时还不知道是否会随同圣驾去江都,有的大臣也趁着出宫的时候,想过来到宁原这里来探探口风。
宁原最想质问的是那些联名上奏要谈何他的大臣,可在出宫的时候,他一个都没碰上,这些人好像要故意躲开他。
“宁太师,陛下之前所言,让您伴驾出巡,不知可有此事?”一名老臣走过来,是礼部右侍郎何恕。
宁原打量何恕一眼,道:“何侍郎难道还怕被陛下征召伴驾?”
何恕笑道:“那倒不是,老朽一把老骨头哪经受的起旅途劳顿,陛下体惜应该不会让这把老骨头承受旅途辛苦。只是不能伴驾在侧,难免于心不安,不能常睹圣颜,就请宁太师在路上多提醒陛下要以国家大事为重。”
宁原听了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何恕是学究派出身,根本就跟他是两条道上的。正要作,恍然想起他自己原本也是礼部尚书出身,同样是学术派,只是经过这几年朝廷的变化,而他的际遇也跟着起伏,到现在他自己都快忘了过往跟这何恕差不多,只是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不会做实事。
“多谢何侍郎提醒了。”宁原把气咽下去,尽管脸上还有愠色,也不再理会其他人,改而直路出宫,乘上轿子便回府去。
等人都走了,烨安阁内却是只剩下韩健跟杨瑞二人。韩健把宁原带上一起出巡到江都,从根本上防备了宁原在背后搞鬼,其实也是有替杨瑞撑腰的意思。杨瑞到现在都不肯原谅他,一方面是因为禅位的事本非杨瑞十分情愿,再者就是因为宁原和韩松氏对皇室一族的欺压。
“这样你总满意了?宁原伴驾出巡,洛阳少了他兴风作浪,总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韩健看着杨瑞说道。
杨瑞仍旧坐在那,只是她原本的位子被韩健占了,她所坐的地方,也不过是临时加出来的一个座位。就好像韩健曾经为东王兼摄政王时候的位子差不多,或者说她还不如曾经的韩健,因为她现在逊位后根本无权管辖朝政之事。
杨瑞道:“你把宁老儿带走,洛阳朝廷由谁来负责。莫非还是让你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