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院的路上,宁晚桥小声地问:“难道皇上为了安抚老百姓,不管我是不是水妖,都要下手杀我?当真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花园里桂花阵阵飘香,宁晚桥身穿冠服,累累珠玉。
阮穆宁瞧她潋滟的眼眸中,有一丝丝无措。
昨夜秋雨,花园泥泞有些湿滑。
“生在皇家,是要时时活在恐惧里。父皇以前如此,我们亦是如此。”
宁晚桥步履蹒跚。
这毒酒,她喝下就是死,根本不可能自己救自己。
不喝,也是死。
而且抗旨,还会株连九族。
“不若我登基?”阮穆宁忽然说。虽然会很艰难,但宁晚桥至少还活着。
“太子…我…”
宁晚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她对这里的人和事,没有太多眷恋。
做的一切种种,是责任,也是为了自己能舒心地活着。
阮穆宁没有必要为了她造反。
她几乎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安排好了。
妙手堂的利润,可以让谭氏和宁司远衣食无忧地生活到老。
凡霜几个会做账,芙清和秀茶合伙开客栈和食肆。
一切井然有序,不过是差最后一步。
他们坐上车辇,宁晚桥看向窗外,她除了对死亡有一丝恐惧,并没有任何不舍。
车轮滚滚前行,她第一次觉得,秋日的早霜,沁人心凉,从未有过的深凉。
“原本我以为,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害人,就会顺顺利利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幽幽开口,语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像是醒悟,悔恨自己不够果决。又像是置生死之外,一切都无所谓。
阮穆宁从她眼中看出了不甘心,“你的想法,未必是错的。仁义不可废。否则成了人上之人,也不过是满目疮痍,满手血腥。”
“可太子…”宁晚桥觉得他的话矛盾,“太子却要为了我去弑君。”
阮穆宁看向窗外泥泞的路,不敢直视宁晚桥的双眼,平静地道:“我本就在万丈深渊里,不可能回头,手上沾满血,并不在乎多那一滴。”
队伍前行到前院,她跟阮穆宁下了车辇,进到正厅里,太监们伫立在厅正央。
其中一人手捧暗红漆盒,里面的酒杯和酒壶,就如同杀人工具,看一眼,就让人害怕。
“太子和太子妃请接酒。”
为首的太监开口说话,把宁晚桥的那一杯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