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学锦林说话?”周沛嘉说。
谢煜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过了她的脸庞,接着便从座位走到了锦林的外侧,站在靠着过道的位置,高大的身体正好挡住了左边拿着书朗读的三人。
他深灰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锦林,“你身体不舒服,就坐着吧,我来做蒸馏。”
锦林确实觉得不舒服,便没有推辞,坐到了一边,虽然没有动手操作,却一直注意着谢煜和周沛嘉两人,看着他们的步骤做着相应的提醒,全程没有翻书也能一字不漏地复述实验步骤。
这次他们无论是除杂还是配置氯化钠溶液都很快,写实验报告的时候周沛嘉还说:“总感觉你本来就很熟练了。”
锦林抿了抿唇,脑子里甚至还记得上一次实验报告的内容,“熟练”的后果就是她的耐心和兴趣在飞快地消退,重复同样的课堂内容简直是煎熬。
她甚至在写报告时开始胡思乱想,假设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一切都会再次重新开始,她在没发疯的情况下或许会换个班级,仅仅是为了尝试其他老师的教学体验。
似乎重复的生活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至少避开了一部分麻烦,比如爆沸和因这事引起的她和谢煜的流言,而上周有关三个PA为她争风吃醋的贴子因为内容太过离谱反而已经平息了下去,今天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热点都是高一PA竞选。
对锦林来说这似乎是难得的风平浪静的一天,然而她没庆幸多久,午休的时候便有人打破了这种宁静。
那时她刚吃过饭,周沛嘉因为急着找地方写代码,没吃几口饭就离开了餐厅,锦林吃完后一个人离开,她打算去医务室,此时正是餐厅人最多的时候。
当她刚从楼梯口走到一楼,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以及水扑溅的“哗啦”声,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一凉,隔了几秒,被液体浇透的触感和酸臭味传递到她的脑海里。
或许是感冒让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锦林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被人用脏水浇了一身。
周围的学生好像瞬间移到了完全沾不到污水的地方,午休时间充裕,他们并不急着离开,很快周围人就多了起来,在她附近聚集成了一个半圆。
锦林摸了摸脸,又从头顶扒拉下几根烂菜叶。九月初的天气还在三十度以上,并不显凉意,但因为浑身湿透,她莫名冷得直打哆嗦,没忍住就打了个喷嚏。
她想起了曾经被陆肖铭推进泳池的自己,以及被泼了脏水锁在厕所里的舒望,这又是陆肖铭的报复吗?毕竟昨天他们发生了冲突。
锦林抬起头,看向正上方的窗口,从一楼到五楼都有人探出脑袋看着下方的闹剧,他们的表情模糊不清,每一张脸她都像是完全不认识。
她收回视线,愤怒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被无穷无尽的疲惫感吞没了,她只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远离这些围观。
就在迈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锦林!”
那个声音很熟悉,锦林回过头,看到人群分开了一条道,盛安星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表情显得格外凝重,他呼吸还有些起伏,仿佛是从别处看到了此地的异常匆匆赶来的。
某一瞬间,锦林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心里莫名想象着盛安星质问她为什么装作很凄惨的样子博取同情的场景。在她走神的时候,他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带你去清理一下。”盛安星说。
“不用了,”锦林抽回了手,她喘了口气,勉强维持平静的语气,“我自己——我自己可以。”
“我的休息室就在附近,有洗手间,你去那里整理一下,其他的待会儿再说。”他再次握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带上了安抚意味的温柔,却充斥着无法忽视的强势。
在她沉默的时候,他又往前凑近了些,并示意原本和他同行的几个学生会的学生将周围的人疏散开,他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耽误久了会着凉,锦林,你不用防着我。”
盛安星紧挨着她,就像闻不到她身上的臭味,或是感受不到沾到自己皮肤上的污迹,明明他有轻微的洁癖。
或许是他口中就在附近的休息室说动了她,或许是太想避开附近聚集的视线,锦林没有再坚持拒绝,她跟着盛安星走向了学生活动中心顶层的PA休息室。
那是个套间,有公共休息区和娱乐室,还有几个带着单人床和沙发的房间,每个房间都配置着独立浴室,装饰得就像五星级酒店。
盛安星打开一个空房间的门,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女士浴袍递给她:“洗完先换上这个,我去给你找干净的衣服。”
锦林接过浴袍,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真丝面料,她犹豫了许久,最后低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