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不自觉地将沈晶晶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徐青。“徐公子可是痊愈了?”
第4章(2)
徐青尚未答话,游大夫已插口道:“我不是早就说了,三天后,他自然康复,你们偏不住,非要我再来出诊一次。看,他不是已经好了吗?”
游大夫那番话同时得到徐青和沈晶晶四颗白眼,她懊恼说道:“大夫怎没说清楚,他是昏睡三天,才会痊愈?”
“这种事要特别解释吗?”游大夫的脑子大概被酒泡坏了,逻辑硬是与常人不同。
严氏气得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是大夫,对于病人的每一项反应不都该详细解说,省得病人家属担忧?”
游大夫抱着头,一脸委屈。“我怎知你们如此着急,连三天都等不了,就迫不及待找我来复诊?”
沈晶晶和严氏对视一眼,有关徐青的问题,确是不好对外人道。
于是,严氏掏出了一锭白银,递给游大夫。“算了,这事就当是我们错了,这锭银子给你压惊,不过你记清楚了,这段时间,你从未给任何少年治过毒伤,你也没见过我们主仆俩,若有人问起,你知道怎么说吧?”
游大夫在心里鄙视道,真当我老人家已醉死温柔乡,啥都不知道?你们沈家的丑事早闹得人尽皆知了,不过……这贼老天早瞎了眼,好心从来没好报,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多遭罪?
因此,游大夫一把抢过银子,呵呵笑道:“当然、当然,老夫这几天都在锦绣楼里喝花酒,哪里有闲情去治病救人呢?我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的。”
“算你识相。”严氏哼了声。“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回去继续喝你的花酒了。”口气无比鄙夷,她实在很讨厌这个贪财又酒色无度的家伙,恨不能永远不再见他。
倒是徐青刻意多看了游大夫好几眼。他说不上来,只觉这姓游的大夫身上有股浩然正气,不像普通的大夫,倒似那些真正大隐隐于市的饱学鸿儒。
不过……他才几岁,见过几个真正的鸿儒?以往与徐家相熟者,如今已证明多是徒有其名者,所以他也不知自己这感受是真是假,因此只是看看,并未多言。
待得游大夫走后,严氏终于把心思全放在徐青身上。
“徐公子日后有何打算?”她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只想给他一些银两,将人打发走,省得连累她的宝贝小姐。
徐青却把视线转到沈晶晶身上,看着她,想起她的救命之恩、三日来的细心照顾、每天不断的鼓励和读书,还有刚才那心神交流的悸动……不知不觉间,他竟把她的身影记得更牢、刻得更深了。
沈晶晶真是个好姑娘,经历重重磨难后,他总算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好、真正值得珍惜和呵护。
然而,她为何偏偏是沈家女?他与沈家之间的仇恨,至今想起沈老爷、夫人的口蜜腹剑,他们打碎徐家历代荣耀的无情,和不择手段要杀他灭口的狠毒……此仇、此怨,他放得下吗?
若放不下,他拿什么面对沈晶晶?就算将来两人有了结果,心里必然也有一根刺,时时提醒他,她是徐家仇人的女儿。
他不愿委屈她,可是……也不想错过她,世事能两全吗?
沈晶晶注意到他的视线,鼻头不知为何一酸,水雾更迷蒙了双瞳。
真奇怪,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被爹娘磨练得宛如铁石一般了,怎会在徐青的眸光中变得脆弱呢?
她有点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毕竟……今夜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因此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看着他、记住他,这个纯净的男人,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清流。
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了。
“不管徐公子对未来有何打算,我都建议你尽快出城,离江州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想他被她爹娘所害,可是……
“我是可以暂离江州,但最迟三年,总要回来的。”
“你……”沈晶晶不知怎么说,难道要直接告诉他,她爹娘要害死他吗?
严氏却没有她的顾虑,直白说道:“你若活腻了,尽管回来。”
“我回来或许会有危险,但我若不回来,如何参加科举?如何重振徐家门楣?如何为我枉死的爹娘报仇?”他没有提自己,只因他还不知道怎么对付沈老爷、夫人。如果他不是沈晶晶的爹娘,他一要他们血债血偿,但偏偏……若他对沈家二老下手,沈晶晶会怎么看他?她能原谅他吗?
沈晶晶讶异地瞪大了眼。“你还想参加科举?”
“我这辈子什么也没学过,就会读书,不入仕途,让我做什么?”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过他若能一举成名,不只大仇可报,还可能实现毕生的理想——为一方父母,替千万百姓造福。
沈晶晶沉吟片刻,走入里间,再出来,手中捧着一只木盒。“以你现在的学问,有把握考中举人吗?”
他摇头。“世上或有许多天才,年纪轻轻便能跃上龙门,但我不是,尚须苦读,方有把握科场扬名。”
“你还想回家读书,莫非嫌命太长,果然是个不懂事的书生,枉费我家小姐——”
“奶娘!”沈晶晶打断严氏过度苛刻的批评。“徐公子自幼便有神童称号,未满十八,已取得秀才功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继续科考,本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现在的情况——”严氏还想再说。
徐青截口说道。“困难正能磨励人心,小生会更加努力,定不使大娘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