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上下去的时候苏婉茹还不忘在苏沫然的耳边挑衅道:“但愿妹妹你的琴艺能够配得上这把绝世好琴!”
配不配得上这把绝世好琴?
苏沫然伸手,手指轻轻抚摸着,试着拨动了几下琴弦,感受了一下这一把她第一次使用的古琴。
苏易澈看着端坐于台上准备抚琴的苏沫然,眼中晦暗难明,一时间,他仿若看见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聪慧的女人每每抚琴都能让人惊叹,感慨她琴声中的磅礴大气,感慨她的那份超然脱俗。
那时候人们便道她非寻常女子,胸襟气魄即便是男子也难及她万一。
苏易澈不自觉地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想着想着,入耳的琴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苏易澈怔怔地听着,怔怔地看着苏沫然,这琴声,这种感觉……
不同于苏婉茹温婉恬静的琴声,苏沫然的琴声空灵大器,起初,仿若入无人之境,万物皆空,万事皆灭。而后,琴声渐渐紧凑起来,如惊涛拍岸,山河尽在眼前,天广地阔,我容于天地,天地容于我心中。
都说琴声可以反映出弹琴之人的心境,而苏沫然身为一个女子,却有这般豪迈之情,这般宽阔的胸怀……
苏易澈的视线无法从苏沫然的身上,眼前的画面与残存的记忆重叠,隐藏在心底的那些情绪如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地窜出来。
伴随着指尖倏然流失的温度,苏易澈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了。
皓月,你走了,走得毫不留恋,留我一人深陷泥淖,我当你是不再留恋我们之间的任何了,便连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也忍心抛下了,你不疼她,为何我还要对着她平添痛苦?
何时她已经长大成人,又是何时,她已经如你当年一般出色了。
心中徒然出现的那一点慌乱,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他自己,苏易澈已经分不清楚了。
“父亲,沫然姐姐一直很努力,她以前很努力地练琴,只希望有一天可以弹给你听,获得你的一句认可和赞赏,不知道现在的沫然姐姐还有没有那样的期盼,但总算是实现了当年的她的一个愿望,虽然很可能已经迟了。”
苏君诺就坐在苏易澈的边上,他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软软的声音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以前的时候苏君诺也会偷偷去看看苏沫然,只是苏沫然都没有发现而已。苏沫然曾经有多努力苏君诺知道,可是苏易澈不知道,又或者了是知道了却不在乎。
苏君诺一直都知道,苏沫然弹琴很好听,琴艺胜过苏婉茹,因为曾经的苏沫然是怀着殷切的期盼,怀着深深的信念在弹琴,而不是像苏婉茹一样为了荣耀弹奏的。
只不过今天苏君诺所听到的苏沫然的琴声和当初他躲在墙头偷听的苏沫然的琴声是不一样的,变的是心境,今时今日的苏沫然,和当年的苏沫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苏君诺一句乍一听起来不太经意的话,却在苏易澈的心湖里面投下了一粒小石子,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绵绵密密的,与其说是冲击,倒不如说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网住的东西沉甸甸的……
一曲终了,苏沫然带给众人的震惊却还没有结束。
身残又背负着恶名的苏沫然,与她今天让众人看到的,是那么的不同。
这种差距,足以让人深思,让人反思。
正在众人沉醉沉默的时候,谈完曲子的苏沫然有了完全出人意料的动作,她抱起空羽宝琴,然后猛地摔至地上。
“哐当”
绝世好琴碎裂。
她把这样一把绝世好琴给摔碎了?!
皇后娘娘也跟着大惊,“苏家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她正打算好好称赞一下她,谁想她突然就做出了这么奇怪的举动来了!
苏沫然却是面色如常,好像摔碎了绝世宝琴空羽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一般。
“不过是一把琴而已,没什么好宝贝的,我嫌它重,懒得将它带回去了,摔碎了省的麻烦。我不似那些抱着一把破琴还当宝贝的人。”
那些抱着一把破琴还当宝贝的人……这话说的是谁,别人不知道,苏婉茹不会不知道苏沫然在讽刺些什么!
刚才苏婉茹抱着琅琊琴的时候可是在苏沫然的面前瑟得紧,现在苏沫然面不改色地将一把远比琅琊古琴珍贵的绝世宝琴摔了个粉碎。苏婉茹刚才炫耀自己琅琊古琴的举动顿时变得那么可笑。
炫耀?宝琴?苏沫然根本就不稀罕!
苏沫然摔碎了空羽,惊的不止是苏婉茹,还有在场的文武百官,围观百姓,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这样被她当成破铜烂铁给摔了个粉碎,这,这,这……不能否认她这般举动气魄过人,实在帅气,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苏沫然这么说,皇后娘娘也不好说什么了,琴是别人送给她的,自她收下的那一刻起就是她自己的东西了,别人无权干涉。
皇后娘娘身在高位,面对一切状况都能从容应变,尽管苏沫然大为出乎她的意料,久居后宫的她惊讶过后立刻就恢复了平静。
“方才本宫还说你的庶妹弹奏的曲子这般动听,身为姐姐的你自然不会差的,虽有这预料,真当听了依旧给了本宫一个很大的惊喜啊!”皇后娘娘的一番称赞,苏沫然与苏婉茹谁优谁劣已见分晓,说着皇后娘娘又转头对苏易澈道,“苏卿家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都这般出色,尤其是您的长女,此般气度,本宫十分欣赏。”
苏易澈微微颔首,不愿多言。
苏婉茹双手拽成拳头,紧紧地咬着牙冠,苏沫然!你毁了我期待了这么久的太子选妃,我苏婉茹不会放过你的,不会!